沐幺实在太累,他很想睡觉。
维里克看着抱他半个手臂的沐幺,对方的脸蹭在自己手心里赖着,腮帮子的肉挤压起来,嘴里含糊着在说什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呼吸渐渐平稳。
向导过度使用精神力会出现不同症状的疲乏,犯困、无力、或者更多,维里克一直注视闭眼为他疏导的沐幺,没注意到对方在他精神世界里逞强,发现后立刻及时止损把人抽离出来。
沐幺很厉害,维里克多年不曾疏导过的精神世界因为沐幺的帮助越来越清澈,他能感受到对方急切的想要帮他疏导干净,只是这对于年纪尚小的沐幺来说太难了,等级的差异会让对方非常艰难。
不过没关系,维里克不急于一时,他有很多时间等待沐幺成长。
他安静的看着沐幺的脸,许久,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的在沐幺另边脸上捏了一把,软的。
随后这只手也被意识迷茫的沐幺伸手抓住,维里克的双手被沐幺拉着捧在那张脸上,显然这是将他的手当做靠枕了,他静默须臾,起身收回手,趴在桌子上陷入迷蒙的沐幺显得有些焦虑,维里克绕过去,将人从椅子上捞起来,
罗德一行人空闲了找过来,正好看见趴在维里克身上睡得像只小猪崽的沐幺,猎鹰战队众人表情变幻莫测,罗德脸上耐人寻味的笑强压住,他几步上前欲要开口,看见维里克伸手抵在唇前,他当即顿住了嘴,这才发现周围其他的新生向导一个个都没说话,这片区域相比其他地方是最安静的地段。
罗德耸肩,扬眉看着被维里克一只手臂抱起的沐幺,这小家伙趴在他家殿下身前,头侧躺在维的肩膀上,睡得嘴巴都在流口水了,他实在快要安耐不住拿手环拍几张照片的想法,这样的照片留在小家伙成人礼时当作礼物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罗副队并没有那样做,因为殿下已经抱着小家伙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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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幺做了个梦,他分得清做梦和现实。
他坐在椅子上,眼前的竹篮里有白玫瑰,身前的长桌上有一张还没写完字的小卡片。
是盛夏,花店外面的阳光和知了不知疲倦的声音一样热烈高昂,坦尼克的白叶花瓣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两滴在身前的桌面上,打湿了卡片一个小角,沐幺的手边有一杯西瓜汁,穿着拖鞋的脚被睡觉的橘座缠着不放。
“叮叮——”
花店的门被推开,门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晌午时候很少有顾客光顾花店,沐幺抬起头,迎着刺眼的白光,还未看清来人便听见熟悉的声音。
“今年夏天可真热,等会儿给你爸爸也榨一杯果汁放冰箱,来幺宝,可别说妈妈我言而无信,蛋糕给你买回来了。”
沐幺蓦地浑身僵硬,来人将打包好的蛋糕放在他手边,熟悉的脸挨过来靠在他旁边笑盈盈的望着他:“怎么不说话?刚才还闹我呢,跟你妈耍小脾气啊?”
沐幺转过头,看见熟悉的人,眼眶止不住的发热,声音翁着气,硬生生挤出来那个称呼:“……妈妈?”
他的头发被揉乱了,又听见他妈妈笑着说:“怎么了?这都几岁了还撒娇?”
沐幺吸吸鼻子不说话,他看着他妈妈的脸,强忍着心里的酸胀,心想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就不要醒过来了,让他一直留在这里吧。
梦境偶尔会非常惹人厌,但是偶尔又让人讨厌不起来,他在这里吃不到他妈买回来的蛋糕,摸不到他妈妈,抱不了地上伸懒腰的橘座,也没等回来上班的爸爸。
唯独的是,他终于见到了很久没见面的人,这里的画面是模糊的,似乎一碰就碎掉,好像稍不注意,他就会醒来。
维里克感受到肩膀上一阵湿意,他走路的动作慢了些,但其实之前他也走的并不快,只是现在身上的人好像醒过来了,但片刻后又陷入了另一个迷茫的坑洞里出不来。
肩膀上湿润的面积越来越大,维里克穿着的军装质地不是柔软面料,肩膀上的简章有菱角,沐幺趴在那的脸动了动,隔会儿又没了动静。
感官太敏锐有时候并非一件好事,正如现在,四面的声音都不及耳边轻轻的呼吸声清晰,他甚至能听出来沐幺在极力的压抑克制,到头来连质地偏厚的肩章都打湿了。
总不能是口水。
维里克心想,或许是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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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幺睡得并不安稳,他断断续续的做梦,乱七八糟的梦混合在一起,梦多了觉就睡得不畅快,终于从长得要命的梦境中醒过来,像经过万里长途,全身上下留下的像是跋山涉水后的疲倦和劳累,使不上半点劲,头又晕又茫然。
他轻轻动了几下,往更软的地方靠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摸着又冰又凉,触感倒是十分好。
肩膀有些不舒服了,于是他慢慢寻找更好的睡觉动作,后知后觉自己一直坐着,于是伸手揉眼睛想要起身,身上的无力感让才支撑起身体的他立刻软绵绵趴回去,头倒在一处稍硬的地方,努力无果,他无声的深呼吸,依旧起不来。
腰上似乎被轻轻带了一下,坐着的姿态这才稍微调整了些,沐幺恍惚的动了动眼睛,感觉神志被蒙上一层网,他无法清楚的感应到四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