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官是骆将军手下一名校尉,名叫孙世仪,与鲁冠威相识,知晓陆旋是来寻叔父的,愿替他将这封信交给骆将军。
阿毛当即乐得手舞足蹈,替人高兴比自己遇到好事还要激动。班贺笑着为陆旋道喜,陆旋心中情绪激动,但看着眼前这对师兄弟,又渐渐沉寂下来。
同行这一程,他已寻到叔父,有些事情必须提上日程,那班贺呢?
他会留下来,还是只做短暂停留?
思虑积压于胸,不得解法。陆旋重新回到马车上,有孙世仪放行,马车顺利进了城。
鲁冠威与陆籍为结义兄弟,但毕竟身处两地,又是走南闯北的行当,各自回乡多年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陆旋更是如此。
孙世仪尚有些不放心,请来跟随鲁冠威多年的老镖师认人。
起初陆旋还担心对方会认不出他,幸好,那老镖师一眼便确认了他的身份。顺带的,连班贺与阿毛玉成县工匠的身份也坐实了。
又得了一重保障,孙世仪立刻放心大胆地安排住处,一直到骆将军回来,再作安排。
只是得到特殊关照的只有陆旋,班贺与阿毛只能自行在城内找个地方安置。
对此班贺并无异议,这样反倒更自在。陆旋不好拒绝这份安排,心中有些不情愿。
孙世仪大大咧咧:“我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在营地,招待不周,多担待。你初来乍到,对叙州不熟悉,这几日你就在城内自行活动,等待消息。”
陆旋客气道:“得您照顾已是万幸,谈何不周,劳您费心了。”
等孙世仪一走,陆旋看向班贺:“你和阿毛去哪儿找住处?”
阿毛一本正经:“先去吃饭。”
班贺摸摸阿毛头顶,对陆旋道:“你安心在此处,我们就在城内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想我暂时不会离开叙州城。”
陆旋思索片刻,果断决定同班贺一起,他要亲眼确定班贺找到住处。
骆忠和其人,班贺早就有所耳闻。
因叙州是西南重地,将领统率的挑选朝廷极为看重。先帝在位时,有些兆头已经隐隐出现了。
总兵也称总镇,总镇一方者为镇守,独镇一路者为分守。身为镇守地方最高长官,天高皇帝远,最为容易出现武将独据一方,拥兵自重的局面。
他们在城门看见的那张没有期限的募兵令,显然不可能是忘了揭下,只能说明叙州是在常年募兵。
而募兵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
经过募兵选中的人,便为武卒。录取后,武卒按各人特长分编,职责与武器各有序列。
成为武卒后要接受严格的训练,由单兵到多兵、分队到合成,非战时期,需要长时间的反复练习,才能在战时训练有素。自此,武卒彻底脱离生产,专心操演,成为常备兵。
毫不夸张地说,地方士兵只知将帅,不知朝廷。更有甚者,直接以将领的名义募兵,这些士兵逐渐成为将领的私人军队。
养一支军队,需要耗费大量财力,仅靠朝廷每年拨款,绝对不足以支撑如此体量的募兵。他需要掌握地方财政,不管骆忠和是否有此意,事实就是,他已然割据一方。
骆忠和绝对有实力帮陆旋,但同样,这样一个人本身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吃着饭,班贺简单将眼下情况说明,好让陆旋有个心理准备。见陆旋只是盯着自己不发一言,低头看了看衣襟,没错,是干净的。
班贺:“我有什么不对吗?”
陆旋:“只是看看。”
班贺:“……”
陆旋想象不到,他是如何做到如此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事。又或者说,他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将朝廷之事信手拈来的人,口口声声称自己只是一个工匠。
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一个老头带着十二岁的女孩走进了饭馆,看年纪似乎是祖孙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