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屈膝就要跪下,葛容钦终于出声:“慢着,别给我在这儿装孙子,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可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这点小事早已过去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事你在心里记我一笔。”
“都虞侯言重了,下官哪儿敢。”班贺麻利挺直了双膝,“那传信的事……”
葛容钦瞪着他,别开脸:“哼!”
从葛府回到官署,班贺梳理着杂乱无章的思绪,就听官署内小吏前来告知魏凌曾来过。班贺勉强分出几分注意力,却想不出魏凌找来所为何事。
到了点班贺没有拖延,官服都来不及换,出官署雇了辆马车动身前往魏府。
魏凌得了通报打着哈欠出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见到大堂里坐着的班贺,打声招呼坐下,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今日,兹南巡抚替人求情,被圣上痛骂一顿,骂得可凶了。”他咂叭咂叭嘴,慢悠悠倒了第二杯,这回喝得慢了些,“圣上命他私下审问,要追查替陆旋制作义肢的工匠,恭卿,你这回怕是凶多吉少咯。”
班贺闻言点点头:“的确。”
魏凌不满:“这是什么反应,你可是要被杀头的!”
班贺目视下方,状若沉思:“嗯。”
“啧,你这人……”魏凌无奈叹气,话锋一转,“不过,也不算死路一条,还有得救。”
这话竟然是从魏凌口中说出,班贺忍不住侧目,他能有什么办法?
“趁着牢里的人还没出卖你,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杀人灭……”在班贺警告的眼神下,魏凌悻悻闭嘴,“就那么一说,不听就不听,反正要死的又不是我。你还有什么主意?”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从牢里救出来再说。”班贺心中打定主意,起身告辞。
魏凌含了一口茶水在嘴里直咕嘟,目送班贺离开,心中不禁感慨,恭卿对这人也太上心了吧。
魏凌告知的事情并未全然没有帮助,班贺当夜再次前往刑部大牢,见到了陆旋。
两人隔着栏杆相望对坐,班贺用干净布巾浸过温水,拧干给他擦脸。
从额头到双颊,再往下,轻抬他的下巴,陆旋便顺从地扬起脸,露出最为脆弱的咽喉,在温热的布巾擦过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弄得这么狼狈,你还笑得出来。”班贺轻声道。
他一来就见陆旋脸上弄了一抹灰,自己却浑然不觉,陆旋以没有铜镜看不见脸上哪里不干净为由,让他帮忙擦擦。班贺索性请张隆弄来一盆温水,给他仔细擦一遍,就成了眼下这局面。
陆旋嘴角弧度掩饰不住:“见到你都笑不出来,那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开心?”
班贺嗔怪地瞥他一眼,侧身清洗布巾,顺口问道:“今日可见到了什么人?”
陆旋如实相告:“詹大人来过。”
班贺明知故问:“他找你有什么事?”
当着班贺的面撒谎,让陆旋的表情变得不自在,却坚持否认:“没什么事,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言归,”班贺注视的目光柔和,“你难道想一直在牢里待着?”
陆旋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不可以。”
“不行。我不想让你待在这个地方。”班贺的语气强硬了些,“詹景时再来见你,告诉他,这双手臂是我所为。”
陆旋猛地看向他:“绝无可能!”
班贺将手里的布巾扔回水里:“看来,你还不算完全了解我。”
“你要做什么?”陆旋猜到班贺要做什么,手臂伸出栏杆外,想要抓住他,却被不着痕迹地躲开。行动被限制,心中无端生出怒意与惊慌,他咬牙挤出声音,“恭卿,你不能!不能那样做!”
班贺笑道:“我有皇帝亲口承诺的无罪赦免,你这样硬扛着不说才叫做傻事。我不会让你在监牢待太久的,信我。”
他屈指在陆旋手臂上轻弹,声音里带着笑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