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德见她怒不可遏,不敢再留,惊慌退出门外。
“来人。”华清夷抬高声量。
门外候命的内侍福禄快步进来,躬下身去:“太后有何吩咐?”
华清夷说道:“往后国舅入宫,若是没有要紧事,就让他回去。”
“是。”福禄领命,又问道,“工部侍郎在外等候多时,可要请他进来?”
华清夷神色稍缓,却也无法立刻消除怒气,摆摆手:“哪儿还有心情。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回去吧。去库房拿件赏赐,辛苦他久等了。”
内侍退出门内,脚步不停地向外传话。
华明德低着头遮遮掩掩从太后宫里出来,余光瞥见外边有人下意识看来。见到向他低头一礼的班贺,心头火气更旺,不仅翻了个白眼,还抛下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班贺有些莫名,他只是在门外站着,怕挡人路还贴着墙根儿呢,不知怎么招惹了那位国舅,莫名就得了个白眼。
他在工部待着从不外出散德行,哪里会惹到礼部的人?
正疑惑,殿内又走出一人来。
太后身边的内侍小跑到他跟前,双手捧着花梨木托盘,里面摆放一枚雕工精美的玉佩:“班侍郎,太后让奴婢传话,今日太后身体不适,还请班侍郎先回去,改日再宣您入宫。这玉佩是太后赏赐您的,劳烦您久等了。”
“哪里的话,身为臣子,应当随时候命。既然今日太后身体不适,那臣告退。”班贺接过太后赏赐的玉佩,“谢太后恩典。”
太后见过国舅才改了主意,想必里边不太平。不知说了些什么,使得太后生气不见客。
回想方才华明德脸上红印,或许不过是他从太后那儿受的气无处发泄,而班贺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无辜受了无妄之灾。
罢了罢了,不痛不痒的,随他去。
班贺将那件事抛到脑后,从宫里回来,推开院门面对清静小院,茫然站了片刻。院里没有任何声响,他忽然有些不适应。
想起闵姑这会儿应该是去给儿子儿媳送棉衣棉被,阿毛去了军器局——也不知什么时候和娄仕云搭上了,两人一块儿跟在工匠们屁股后头当跟屁虫。
陆旋鲁北平两兄弟先后离开,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小院里。
院子一角还被竹编围着,阿毛不许扔,只说万一之后还要养什么活物,那不就有现成的了?为这个他手指头里扎了好几根竹刺,辛辛苦苦一根根编出来的,扔了多可惜。
他愿意留着,班贺也不阻拦。明知那里什么都没有,班贺还是走过去,往里边望了一眼。
果然什么都没有。
收回视线,班贺摇摇头,这实在可笑。
其实他也不算一个人,要真闲得慌,他可以去找谢缘客,还有伍旭,甚至是顾拂……
算了,他哪儿也不想去。
换下官服,在房里坐下,班贺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白的手指捻着白瓷茶杯,茶水滋味也是淡的。
敞开的房门外溜溜达达走进一只狸花猫来,班贺忍不住笑:“你也知道人都走了,外边清静才出来走两步?”
斑衣郎喵了声,走到他腿边蹭了蹭。
平时也不知窝在哪儿,唯有这时候,才能知道它还是只家猫,懂得亲近主人。
性子独是好事,性子太独不见得好。
万一在看不见够不着的地方出了事,他也浑然不觉,救不了。
思绪想着想着便偏了,班贺脑中又冒出那个义无反顾离开的人来。眼前斑衣郎映在瞳仁里,却到不了深处。
没多久,斑衣郎连瞳仁里也待不住了。班贺听见声响回神,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