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贺从宫里回来,马不停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前往渝州。
陆旋见他面色凝重,问道:“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班贺深深叹了口气,手上不停,“皇帝命当地官员收集受灾情况,传回京中的数目,已有百名百姓遇难,多个村庄被洪水吞没,这还只是官员传回来的,为了不让皇帝问罪,他们会往少了报,实际情况只会更糟。”
“渝州下面有一个盐场,那里的盐池是我朝境内最大的盐池之一,近十分之一的盐产自那里。若是灾祸扩大到盐池……”他摇摇头,不敢设想。
历史记载几十年前盐池曾因洪水遭到过破坏,也是数十日大雨,导致客水入池,盐大坏,灾害影响延续数年,不能产出高品质的盐。
多年来,为保护盐池的安全生产,工部不断修建完善周边水利设施,甚至将周边河流进行改道,只为不再重现当年的惨状。
此次渝州大水,班贺非去不可,必须亲眼确认。
陆旋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也要去?”班贺停下手中动作。
陆旋点头:“我带兵和你一起去。大水若是情急至此,路上肯定难走。一路运输救灾物资,到了地方还要修复水利,少不了要人。让我帮你。”
班贺思索片刻:“倒是可行。不过,得有皇帝的命令。”
“和你去救灾,皇帝还能不允?”陆旋说完,当日就向皇帝请命,愿带兵与工部侍郎一同前往渝州救灾。
果然很快得到批复,皇帝允了他的请求,下诏命他带领铁羽营随班贺同往。
铁羽营骑兵行程快,班贺也弃了马车,与他们一同骑马上路。救灾能早一日便早一日,只争朝夕,他们一路疾驰昼夜不歇,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渝州。
还未到达渝州地界,大雨穿透蓑衣,将所有人浇湿,马蹄已被水淹了半截。还未见到城池,就已经对水灾的严重性有所预感。
前往渝州的要道被阻断,还好他们是轻骑兵,没有携带太多重物。
沿途一路,班贺亲眼见到城外状况触目惊心,沿途所有村镇成一片泽国,倚靠山脚的村庄因山水下注,尽数漂没。
渝州年年洪讯,过去几年似乎老天爷手下留情,朝廷救灾及时,未能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今年却情况格外紧迫,远超往年。
工部修筑的堤坝没能完全挡住暴涨的洪水,多处决口泛滥,淹没了城外农田村庄,百姓流离失所,城内也淹了水,深处高达七八尺。
逃出城的百姓已经到了地势高处,或是前往其他城镇,被困在城中的百姓还不知什么情况。
好不容易在城外找到一个地势稍高的位置暂歇,瞧见一间外表破败的小庙,还以为今晚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不曾想到了庙前见到的是挤满了的逃难百姓。
此时天色已暗,为了不惊扰百姓,陆旋他们只能在庙门外临时扎起帐篷,吃起了被水泡发已经不能称之为干粮的干粮。
班贺心系城内,只想尽快进城,陆旋便决定让铁羽营在原地待命,只带数人同班贺进城查看情况。
从高处看向城中,根据灯火判断出官府所在的位置,班贺一行人即刻出发,淌水进入城中。
城门似乎被水下的杂物挡住,无法关闭,天色暗得几乎要看不见。班贺他们步履艰难地向前摸索,水面漂浮着被大水从民居中冲出的物件,从身边擦过分辨不出是什么。
水里就更不知都是些什么了,深一脚浅一脚,班贺一步一踉跄,如同幼儿学步,好在有紧跟在身边的陆旋稳稳搀扶着。
他们进入城门不久,便遇到一个手提灯笼的小吏。那小吏见还有人淌在水中,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焦急喊着让他们快到安全的地方去,似乎是特意在外巡夜的。
待他们走近,才见到班贺身上的官服,与其他几人身上的轻甲,那小吏登时吓了一跳。
没时间在原地说明情况,陆旋他们在小吏带领下,抄近路走到了地势较高的官衙所在之处。
地上是没了积水,可雨还是下个不停,班贺与随行人员一个个都刚从水里捞出来,狼狈不堪。
小吏不敢怠慢,忙去敲官衙那扇厚实的朱漆大门。
门房匆忙来开了门,见门外黑压压好几个人站着,不耐烦地说:“怎么又来敲门了?说了官衙里已经满了,站都没地方站了,你们快到别处去吧。”
那小吏压低了声音阻止:“老胡,快别说了!他们不是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