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夷倏地站起身,紧紧握住赵怀熠双手,无法自控地颤抖:“你为什么……不早说?”
“舅舅再无能,太后也无法割舍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赵怀熠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很快掩去,“兰棠与舅舅,在太后眼中孰轻孰重不必言说。当初太后想息事宁人,我又怎么会继续追究让太后为难。”
华清夷眼中满是愧疚,此生任何事她都可说一句问心无愧,唯独在太子妃这件事上无可辩驳。
当年出了那事,她私下授意给孟家子弟升官、赏赐,当做补偿,却唯独不敢面对儿子,因而刻意忽略,不去想他会有何感受。
如今赵怀熠忍无可忍说出来,迫使她直面自己这份苦痛,徒留无可挽回的遗憾。
眼见母亲伤心落泪,赵怀熠语气缓和下来:“我从未想过让母后伤心,此事已经过去多年,只是我无法容忍一个戕害我结发妻子的人,还要迎娶他的女儿。我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您也不必为此伤心。”
华清夷摇摇头,两行清泪滴落,哽咽难以出声。
她最难过的,是儿子早已心里断定她不会站在自己那边,对她藏匿心事,有所隐瞒。
她已经失去了儿子的信任,这对华清夷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赵怀熠拭去母亲的眼泪,回握她的双手:“我凡事都顺着太后的意,只望得到太后一丝体恤,能否顾念儿子的心情?”
华清夷缓缓点头,揽住儿子肩背,疼惜地轻抚:“是母后愧对你,怀熠。”
赵怀熠眼中多了几分愧疚,心中默默道了声,对不起。
待华清夷情绪逐渐平定,赵怀熠说道:“我是一国君主,再没有什么比国事更为重要的,心愿唯有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太后贵为国母,举足轻重,亦是儿子的依靠,不能没有太后的支持。”
华清夷叹了口气:“知道了。你要做什么,母后听你便是。母后知道,你都是为了大兖朝,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能得到母后支持,儿子也能安心了。”赵怀熠道。
门外候了半天的张全忠终于见到皇帝出来,与身旁人一同行礼,此起彼伏。皇帝随意挥了挥手,张全忠直起身仓促跟上他的脚步。
虽然不知里面说了些什么,但以他暗中观察皇帝神情来看,约摸太后不会再使这样的手段了。
云荣在外同姐姐住了几日后,回到家中似乎变得更为顺从了。面上没了以往让她入宫的不情愿,主动请母亲为她打扮起来。
她生得不如大女儿美丽,但妆扮起来也算可人,更贵在太后喜欢她的言谈见地。华明德始终认为,只要讨好了太后,迟早能够如愿,现下云荣愿意主动讨好,更多了几分胜算。
可万万没想到,宫里差人送了封信来,太后亲笔所写,百年难得一见。想到云荣回来说太后每回见她都是喜笑颜开,华明德带着笑将信展开,看清信中内容后,猝然变色,面上一片惨白。
妻子李氏不明所以,上前问道:“怎么了?太后说了些什么?”
华明德默不作声,伸手去端茶,手却抖得不成样子,还烫着的茶水漏出洒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立刻松了手。
李氏的靠近让他心慌,一把将信攥在了手中,不敢给任何人见到。
丈夫的异常让李氏多少察觉到什么,那封信里写的绝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说不定是好事。便也安静下来,不敢出声。
“告诉云荣,”华明德开口,声音低哑,“以后,不用入宫去了。”
李氏诧异望向他:“怎么……是,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她转身向外走,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还是走出门外,留下丈夫独坐。
无论发生何事,只要不迁怒于女儿,李氏便不想多问,多嘴反倒会将火气惹到自己身上来。
进入云荣闺房,云荣正画着下次献给太后的画,见母亲进来,搁下笔,唤了声母亲。
李氏面露忧色:“你在宫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云荣不明所以:“没有特殊事情发生,若是有,怎么会不告诉爹娘?”
李氏放心了些:“不是你惹了事就好。宫里传了信来,你今后不用再进宫伴凤驾了。”
“真的?”云荣先是欣喜,接着困惑忧虑起来,“太后厌烦我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