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歧挥手让他们离开。抱着托盘上的膳食,放到榻边。谢骋还没有睡,裴歧把他半托起来,让他半坐起来。
“你的药我已经让太医去熬了。”裴歧把碗里的银耳羹放到他跟前,“先把这吃了。”
谢骋看着那银耳羹道:“殿下为何会对我这般好,只是因为我现在不同于往日了吗?”
裴歧一顿,随后坦然道:“随便你怎么想,不过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孤不否认。”
谢骋黑眸低敛,唇角紧抿,不再说话。裴歧倒也没太在意,拿起勺子,盛了一勺银耳羹放到他苍白的嘴唇边:“如果你不想让孤给你灌下去,你最好张嘴。”
谢骋唇角张开。裴歧耐心地喂他吃下去,然后拿起一边的白粥,也给他喂了。他动作生疏,裴歧就没怎么侍候过人,能够给谢骋喂粥,他已经在尽量在控制自己的不耐烦了。
等太医熬好药,裴歧喂好了谢骋药道:“孤在外边休息,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唤孤,也可以唤外边的侍从帮忙。”
谢骋一语不发。裴歧让他躺好,便离开床榻,到外边的地方睡下。
第二日,天刚亮。他们就醒过来出发。谢骋依旧是由裴歧抱到马车。路途遥远,时间又迫切,容不得他们耽搁。
一连行了几日都相安无事。他们离京都的距离越来越远。谢骋身上没有那么严重的伤口都在结痂,不过还是不宜乱动。为了兼顾谢骋,裴歧一直都让队伍徐徐而行。
日落西下,官道上一片寂静,目光所及不见任何建筑物,山峰绵延,望不到尽头。崔实扯住马绳,让马停下来,回头道:“殿下,如今荒无人烟,距离城池和驿站都有很长一段距离,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驻扎。”
裴歧正在喝茶,听到他的话,放茶杯道小茶几上,撩开车帘,朝外边望了几眼:“好,到前边树林里,找个平坦的地方驻扎下来,最好找有水流的地方。”
“是,属下先去寻找。”崔实拉起马绳,抬起绳子赶了赶。黑色的马立即策腾而去。裴歧放下车帘,转头看向旁边榻上面容孱弱的人:“你要不要喝水?”
谢骋唇角动了动,他已经差不多一个白日都没喝说水了:“要。”
裴歧拿起茶几上的水囊,拧开盖子,凑到他嘴边。谢骋喝了近乎一半,裴歧封好口子,放回茶几,低头琢磨起棋盘来。
谢骋禁不住眸光落在他身上。他穿着黄白色锦袍,身形孑立,纤细的腰板挺直,墨发被黑色的发带束起,别着一条荧白的玉簪。桃花似的眼眸认真目视着棋盘,清俊的眉目专注,白皙的侧脸线条柔和,轮廓分明。鬓间垂着几条清晰。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枚棋子。
裴歧长得很好看,至少那张脸看起来清风磊落,俊美异常,让人不能联想到他狡猾成性,冷漠无情的性格。跟了他那么久,谢骋不傻,自然知道他外表示多么具有欺骗性,但是知道是另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谢骋喉结上下滚了滚,偏移开目光。
崔实骑马奔驰而归。到队伍前,猛地扯住马绳。黑马健壮的四肢瞬间落下,在空中扬起一片灰尘。
“殿下,属下已经找到适合驻扎的地方。”
“那就到那地方去。”裴歧落下一枚棋子道。
“是。”崔实应声,调整黑马的朝向,指挥队伍跟随他走。
到了林间,崔实到一个靠近河流的平坦草地停下来。裴歧从马车下来。这几天赶路来,今夜是他们第一次在外边露宿。好在队伍带的口粮足够供给大家裹腹。
崔实在地上烧起羹火。两个太医差侍卫打了水过来,给谢骋熬药。西北秋日夜冷,冷风呼啸,裴歧忍不住颤了一下身体,崔实道:“殿下,你要不要多加一件衣服?”
裴歧轻嗯了一声。崔实立即从停在一边的马车里找出那件狐毛大氅。裴歧望一眼,披在身上。
“太子殿下,药熬好了。”太医道。
裴歧道:“把药盛出来,孤去喂质子喝了。”
“是。”太医已经见惯不怪了。这几天下来,谢骋的药都是裴歧亲自喂的,谢骋要下车也是裴歧抱下车的。虽然对裴歧这么亲力亲为地照顾北越的质子感到诧异,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裴歧把太医盛好的药接过来,偏头:“崔实,你给孤掌火。”
崔实拿火折子点燃蜡烛到谢骋的马车里。裴歧踏步进去。借着烛光,把药放到茶几上。谢骋没有睡,见他进来,睁开眼。裴歧搀扶他起来,让他靠在锦垫上,开始给他喂药。
烛光黯淡,谢骋却能够看清裴歧身上的穿着,看着那狐毛大氅,谢骋眸子即可一沉。裴歧把盛着药的勺子放到他唇边,许久未见他张开,好看的眉毛皱起:“喝药。”
谢骋不言,也不张开嘴唇。
“你又跟孤怄什么气。”裴歧不悦着眉眼,“崔实,你来喂他。”
外边夜冷。裴歧没有什么耐心。他话一落,谢骋顿时就张开了嘴巴,裴歧直接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