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而在相对正直的老师找方棋谈话时,他在一旁也没消停,老师劝诫方棋要合群,不能太自闭太孤僻云云,他就在旁边有一句怼一句地回应:“你才自闭,你才孤僻。”

很幼稚,很鲜活。

方棋仿佛看到了同一段经历有人替他活出了别样的人生,童年的沉郁随着他句句有回应的反击而消散了大半。

他又转头看向寅迟。

寅迟回视他的眼睛,问:“怎么了?”

方棋:“……你哪儿学来的那些怼人的话?”

寅迟眉梢微挑,想了想说:“忘了,突然想到了,就说出来了。”

“……”

少年老成,一般只是一个形容,或者是长相,或者是有意模仿大人的语气神态,形成一种视觉和感官上的割裂,但本质上还是孩子。

方棋是被生活逼迫着长大,不得不明白人情冷暖,不得不辗转在形形色色的人中间,揣度他们的言语,行为,动机,目的,找到动摇他们的点,给自己博取一条生存的缝隙。

寅迟和他不一样,他的童年在他的描述中是很美好的,被爱护着长大的孩子总会很鲜活,很童真,寅迟确实有一个孩子该有的鲜活,但他说出的话却不像一个孩子只分单纯的善恶。

他的判断有理有据,他知道一个人心口不一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他明白菜贩子之间有利益牵扯,所以狼狈为奸,也明白方慧对自己的恶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所以有没有原因他都逃不了一顿毒打。

他清楚警察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怀疑他们的不作为和不靠谱,所以嘲讽自己博取警察同情的做法。

他还知道,学校里的老师把打架的责任全推到受害者的身上,是为了讨好其他人的家长,同时还能保住自己的事业稳步上升不受影响。

这不是一个七岁失踪的孩子能看到能理解到的社会丑恶的现状。

一个孩子也不该有他这种愤世嫉俗的戾气。

他那些戾气是从哪儿来的呢?

很难不让人想到他体内那些被强灌进去的阴煞之气。

记忆可以被清除,但被记忆影响到的认知和脾性,不是记忆消失的一瞬间就可以改变的。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那段丢失的记忆。

但两人走遍了寅迟的记忆世界,也没看到他失踪之后的相关记忆,只有一片残缺的虚无,连封印都没有。

“清除得这么干净,看来是找不回来了。”寅迟说。

方棋侧头看向他。

寅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没事,先出去吧。”

方棋:“……嗯。”

从记忆世界里出来,他还笔直地躺在床上,额头有些沉重,光线也被某种不明物体阻隔了,他缓缓睁眼,正好撞进了不明物同步睁开的眼睛里。

寅迟顺势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才直起身,单手撑头,侧躺在他身边。

方棋抬眸看着他。

记忆里的“愤青”场面仿佛还近在眼前,和寅迟现在的淡然模样截然不同。

继小时候之后,他们在找那段残缺的记忆时也看到了寅迟其他的记忆,大概是在方棋上了初中之后,不知道是厌倦了没人回应的自言自语,还是对世界失去了吐槽的欲望,他渐渐变得寡言少语起来,不再那么嘴碎了。

方棋不由得问:“你后来怎么不说人坏话了?”

“我说了。”寅迟道:“我在心里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