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黑雾的掩盖下精准地抓到了一个人。
他以为他抓到了一个人。
却在他用力要把人拽至身前时,手里却抓了个空,锁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瞳孔一缩,猛的偏离了原地,勾魂锁从黑雾里冲出,差点把他穿胸而过。
他腿都没了的身体自然不太站得稳,不倒翁一样在低空划了一个半圆,还没来得及直起身,三头犬近身一声咆哮,三团火球从三个方向将他包围,火焰从他脸侧擦过,焚毁了他的一边鬓角,一只眼睛被烧掉了一半,眼珠子连着被烧焦的半边颧骨,整张脸狰狞又可怖。
这还没完,在他仓皇躲避火球时不小心在地面落了一下脚,就在他落脚的位置,陡然升起一个法阵,由阴气连成,却蕴含着能将他锁住的功德之力。
岳正扬早已经狼狈至极,几乎被逼到了绝境,他黔驴技穷,只能舍了被困住的肉.身,漆黑的液体从姚思宇的身体中脱离,隐没在了浓雾的黑雾之中。
“啧,比泥鳅还滑溜。”
寅迟淡淡地收了手,又看向空中“不分你我”的那些黑雾,苦口婆心地劝道:“不过你现在连最后一具躯壳也没了,你这副样子连避雷针塔都出不了,与其同我们僵持在这里在这个蜗牛壳里东逃西窜,不如乖乖回地府,你觉得怎么样呢?”
“……”
空气中的怨煞翻涌了一阵,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阵阵回音:“回地府?去体验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吗?”
他怎么可能会去?
他会变成这副样子,本身就是逃脱地府的刑责,轮回早夭,不过是地府刑责的其中一种。
就算他意外得到了轮回镜,就算他带着记忆转生,也逃脱不了轮回的痛苦。
他初生平庸,既然得到了轮回镜,那就是他的造化,是上天给予他的赏赐,合该由他来享受的。
那一世,他靠着窃取那些玄门高手的记忆,习得了玄门中那些不予外传的绝技,也曾在玄术界有过一席之地。
他不复往日低贱,被万人敬仰。
他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可他再怎么高贵,也免不了生老病死。
他死了。
死后入了地府,被审判,喝了孟婆汤,又入轮回。
他想象中的后世,是他如小说话本里一样重启人生,带着比别人多一世的记忆,在世人的夸赞与崇拜中,用不了多久就会重回往日巅峰。
可故事不是这样的。
轮回镜留存了他上一世的记忆,只有记忆而已。
他从一个胚胎到出生,从一个婴儿长成到幼童,到他勉强能理解他经常看到的那些记忆代表着什么,就花了他足足七年。
他注定早夭啊。
七年的时间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噩梦却远不止如此。
因为他的轮回是惩罚,他注定不会有什么建树,他资质平庸,就算拥有着玄术界的百科全书,从一片空白重新开始研究,也比不上那些玄学世家有天赋的小辈的进度。
他还是那么平凡,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拾前世的风光,而在他好不容易有了点成绩之后,他病了。
病来如山倒,请来的郎中告诉他,他没几年可活了。
多么讽刺?
他那么拼命,那么努力,到头来还没开始享受努力的成果,他就又要死了。
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