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心地把病房门打开,燕屿看他走远,问维图斯:“为什么他能认出我?”

按理说他也没见过自己,外界也没有他的信息,他怎么能认出自己的脸?

回答他的不是维图斯,而是阿拉里克:“被雄虫制裁后,螳螂族四分五裂,大家都知道兰花螳螂投了大阿努比斯,既然能让一名兰花螳螂跟在身边,那一定是和曼努埃尔有关的虫物,再加上您是雄虫,所以您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看来曼努埃尔不仅给他派了一个保镖,还留了一个人形自走标记在他身边。

燕屿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维图斯,这位沉默寡言的雌虫脖子断了似地使劲垂头,仿佛地上有什么神奇的黑洞。

他收回目光,不对此发表意见,只是示意接下来是私人谈话,让他守在门口。然后转而关心起几个同学的身体状况。

阿拉里克打包票:“我们都好得很,除了戈多被削掉的翅膀还没长好,大家都可以立刻上战场!”

几只雌虫拼命点头,眼巴巴看过来,期待雄虫说出他们想听的话。

燕屿却很真诚地说:“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的境地,我夹在人类和虫族之间,虫族或许不会给我向上攀爬的机会,我希望你们想清楚这一点,再作出决定。”

阿拉里克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坚定道:“阁下,我们选择追随您,不是因为前途,而是因为您需要我们。”

出身大族的高等种理智道:“虫族不可能停下战争,和平只是一时的。您需要我们在和平时期成为赌桌上的砝码,在和平消失的时候,成为您手中的剑和盾牌。”

燕屿看着他,平静道:“为什么这么说?”

年轻的雌虫唇角勾出一缕奇怪的笑:“您知道,虫族军工行业占总生产值的几成吗?”他吐出一个恐怖的数字,这么多年来,内战、外战从未止息,催生出了虫族畸形的社会结构。军工厂占据了大部分重工业,一切服务于前线导致的战争产业链吸走了民生领域的活力。所有生产标准都是军用的,绝大多数员工都在军工企业工作,而军部又源源不断地已掠夺来的资源来换取军工武器,形成一个内循环。停下了战争就意味着产业急刹车转型,就意味着支柱产业的倒塌,随之而来的就是失业浪潮和社会治安问题。

虫族内部没有上升途径,雌虫们一开始就只留了一条军功升职的跨越阶级之路,当停下战争,社会阶级只会进一步固化,外部矛盾就会被转化为内部的阶级矛盾。比如曼努埃尔,他为什么坐不稳位置,就是因为他的军衔不够,军衔必须要在战场上去搏命。没有了战争,年轻雌虫们就看不到未来。

“虫族找不到能转向哪条路,当他们发现无法转向的时候,战争就会再次而来。”阿拉里克下定了决心,坦白道,“当初我选择跟随伊卡洛斯阁下前往人族,就是因为我们发现了这一点。”

对蝶族而言,去白榄联大能在塞基眼里出头,是个好差事。可是在其他虫族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流放了。

作为为数不过主动前往的高等种,阿拉里克自然有其的原由:“我们家族试图从军工产业这条拥挤的船上下来,换个民生赛道。您知道的,政客和商人就是蜘蛛,蛛网任意一处细微的颤动,都会被我们捕捉到。”

“伊卡洛斯阁下,从他来到虫族那一刻,第三次内部战争就无可避免。”

燕屿看着他,慢慢说:“第二次内战,虫族大洗牌,雌雄逆位,就连蝶族都压到了第二纪元最强的螳螂族头上。而你,你是想在下一次的桌子上当棋手。”

阿拉里克以效忠的姿势半跪在燕屿身前,眼里燃烧着野心和滚烫的崇敬:“是,但那是在去白榄联大之前。我将这些托盘而出,是想告诉您,宇宙间唯有死亡和混乱是永恒的主题,您需要我们的捍卫,我们也需要您的带领。”

“请允许我们为您而战!”

燕屿深深地看着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时神色如常,郑重其事地许诺:“你说得对,宇宙从来混乱。我孤身在外,如果你们成为我的护卫队,那我就只有你们了。我可以信任你们吗?”

很显然独一无二这个词让雌虫们十分激动,接二连三地以虫母之名宣誓。

阿拉里克:“您当然可以!您可以以您的思想来支配我们,精神链接之下不会有背叛!”

燕屿抬眼看了眼窗外,说不出名字的树木挂着零星的叶子,焦黄而干燥地卷曲了起来。

秋景未免都有点太过萧瑟了。

他扶起阿拉里克,沉沉道:“好。”

*

维图斯正在门口戳自己的同事,问他要雄虫医生的资料,要是阁下问起来还能及时回复。

对面信息科同事发过来一个硕大的问号。

同事:【兄弟,你要雄虫资料干嘛?你的任务对象不会是雄虫吧?!!包死的!】

维图斯:【……我现在在担任阁下的临时保镖,遇见医生了。】

同事尴尬找补:【没有说你残暴的意思,主要是平时我们跟你们对接都是冲着大开杀戒去的,谁知道……不过雄虫的资料都是星网保密的,要不是医生婚后一直定居这里,我也找不到他的资料。哝,15秒注意看,阅后自动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