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空间,深而闷热的黑水,天空永远只有一个小口,看不见明天,却不耽误风吹日晒。那是科梅的私人星球,恐怕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他不会让任何虫过去。就那样把他扔在黑暗和寂静里。

虫族、尤其是鳞翅目,最讨厌水。

他的蝶翼却全部被淹在水底。

【我记得,雄虫和雌虫势力之间,一但换姓,就不允许换回来。曼努埃尔怎么换回来的?】

塔利亚:【曼努埃尔毕竟是两个高级别虫族寄予厚望的虫崽,基因级别很高。当时阿努比斯也是首领的有力竞争者,有了高等级子嗣必定如虎添翼。所以当时的蝶族都不同意他换姓,回归蝶族。是阿努比斯自愿放弃竞争权,承诺带领亲卫前往最艰难的战场,不到死不回归,才被同意的。】

他自嘲:【我们毕竟是第三纪元建立的元老族群,真要违反潜规则,也能找到足够的利益去换雄虫们闭嘴。】

【然后嘛,没有雌父带领的曼努埃尔,在没虫注意的地方,就这样自己野蛮地长大了,甚至走上了现在的地位。】

*

“雄父!”安提戈涅眼含热泪,痛苦道,“你抛弃了曼努埃尔,你也要抛弃另一个虫崽吗?”

“怎么会呢。”科梅捧着小雄虫白皙娇嫩的脸颊,“我爱你呀。”

“你以为你们私下搞的读书会我不知道吗?我只是不管,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想把它搬到台面上来。”

安提戈涅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我放任它存在,是因为你们€€€€你们这些小雄虫会感到快乐。”科梅已不再年轻的眼睛里也浮上一层薄薄的水光,不知道透过眼前的虫崽在看什么,或许是他梦中那个雄虫乌托邦。他温情脉脉地说,“我希望雄虫都能快乐地长大,可是你不应该计划把它传播向雌虫。你是在当叛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

“难道放弃曼努埃尔我就不心痛吗?”放走了这样一个未来的顶尖战力,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但是他不是我们的同路者,他永远不会向雄虫屈服。他还那么小,就敢为同胞袭击成年雄虫,狼蛛星严苛的规矩磨不平他,世俗如影随形的舆论改变不了他。他明明从出生起受到的教育就是以雄虫为最高信仰,爱护雄虫就是生命的意义。但他还是坚持对我说,他不能看着同胞被践踏。”

那个时候起,科梅就明白,他没办法洗脑自己的雌子,他更恐惧曼努埃尔长大后会阻挠、甚至摧毁雄虫的秩序。所以他决定送这个隐患去死。

如果不是大阿努比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或许小雌虫就如他所愿永远沉没在了黑水之下。

“一个生来便能依靠暴力拥有一切的雌虫,都会团结。你却想着背叛自己群体的利益,去争取所谓的平等。我多希望你能学会曼努埃尔这一点。”

“安提戈涅,这里是虫族,爱是毒药。”

“永远不要爱上你的敌人。”

*

塔利亚:【其实,第一次听见他结婚,我还以为您是被他抢来的呢。说不定哪天虫崽生下来了,就会去父留子。】

艳丽到让人怀疑有毒的弄蝶轻飘飘道:【毕竟,对曼努埃尔而言,雄虫是敌人。】

【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爱上雄虫。】

第100章 蜻蜓之翅

安提戈涅蜷缩在床上,像是鸵鸟般把头埋在被子里。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贴着缝隙,顺着地板一点点往上爬,在窗帘的间隙中,捕捉到了窜动的影子。

六个、或许更多。

这么多雌虫在看守他。

我又不是赫利俄斯,我逃不出去的。安提戈涅沮丧地想。

“阁下,您应该用餐了。”门外传来殷切的呼唤,安提戈涅不应声。但外面的虫也不介意,等了一会儿,习以为常道,“抱歉了,阁下。科梅大人很担心您,要求我们亲眼监督您。”

说着,门开了。就在侍从要进来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阻止了他,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傲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让开,我是来找安提戈涅的。”

来者把侍从赶了出去,重重关上门。

安提戈涅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十分惊喜:“圣地亚哥!”他惊喜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