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蛛网之上,没有虫能够逃脱蜘蛛的捕猎。他们挪动脚步、扇动翅膀的每一寸动静,蛛丝随之震动,无异于将自己的目的一览无余地袒露在捕猎者眼前。只是眨眼,来时的路就被蜘蛛们堵住了,粘稠而剧毒的丝吐出来,像白纱一样封住了退路。

现在他们也成了瓮中之鳖。

这时候蚁后他们才看清楚中间被围攻的虫是谁。

于是蜂族前盟友、蜂族前宿敌现盟友、蝶族前盟友现敌人,就这样水灵灵地对上了视线。

蜂后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曼努埃尔插进蛛形虫甲壳的虫爪一用力,伴随着飞溅的血液,半个脑袋被拧下来了。他一边屠杀,一边就这样用渗血的虫爪笑吟吟给两位同僚打了个招呼。

蚁后:“曼努埃尔???”

蚁后简直觉得这只疯蝴蝶完全不可理喻。不在前线打仗,带雄主跑蛛形虫巢穴来?虽然知道你讨厌雄虫,但毁尸灭迹也没必要这么麻烦吧!

燕屿刚好抽出长刀,甩掉上面的血,一跃从一只蜘蛛背面跳到另一只背上,闻言投来目光。

【把这些蜘蛛往他们那边引。】他立刻在精神链接中与曼努埃尔道。

下一秒,他脚下发力,凌空翻身,跃向曼努埃尔身边。而蝴蝶默契接住他,翅翼一展,化作残暴的绞肉机,伴随着喷溅的血液,红影穿过前仆后继的虫潮,落在了蚁后的身后。

燕屿做出这个决定可不只是纯粹的祸水东引,他们是意外落入这个境地,但蚁后他们肯定是故意来的。绝不会没准备对付蛛形虫的武器。果不其然,浅色箭蚁蚁后狭长的双眼瞥过,做了个攻击的手势。

蚁族军雌们便训练有素地拿出某种奇怪的枪械,不过装载的不是子弹而是某种药剂,曼努埃尔微微挑起眉,在扳机扣下的刹那,捂住燕屿的口鼻,并立即起飞。果然就在下一秒,白色的水雾砰然炸开€€€€是麻醉剂!与此同时,数道攻击袭向他们!

雪白的蚁后舔舔唇,在茫茫白雾中笑起来,饥饿从他的双眸中点燃:“哎呀,不愧是返祖过的高等雌虫。”

这就意味着,曼努埃尔也是符合他要求的食物。

又是数道攻击袭来,但这次曼努埃尔并没有退,他恍若浴血天神,面对围攻不退反近。他并非不会受伤,但任何伤害到他的虫,在下一秒就会连惨叫的机会都失去。高浓度的麻醉剂让所有蜘蛛都陷入了昏迷,只有这些雌虫,仿佛不需要呼吸般,压榨着肺部的潜能,在一片窒息中厮杀。

生死之间,抽不出一丝格外的思绪。他们没有注意,在蜘蛛尸体堆之中,燕屿被很有先见之明的曼努埃尔藏了起来。他不像高度虫化的雌虫们,没有在憋气中战斗的能力,甚至只是屏息这么一会儿,就有点头晕目眩了。不知道是不是麻醉剂悄悄潜入了他的体内。

他知道面对雌虫的围剿,自己冲出去只会帮倒忙。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曼努埃尔赤手空拳面对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雌,还是在被蜘蛛们车轮战消耗之后,时间一长,必死无疑。可是他的弹药都已经用光了,只有手里一把长刀……

等等。

燕屿顿了顿,他与头顶一只蜘蛛圆圆的眼睛对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曾经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只蛛形虫对着他哭泣。当时他只觉得自己在做梦,现在想来,或许那就是他第一次精神链接。

所以这些狂暴的蜘蛛,也是能链接的,对吗?

他撑起透支的身体,悄悄捧住一只蜘蛛的大脑袋。麻醉剂剥夺了它的行动能力,也抚平了它被激素操控导致的狂暴。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头抵着头,侵入蛛形虫的精神海。

然后他看见了一片彼此连接的星河,个体的意识就像河底的鹅卵石一样,虽然是彼此独立的个体,但它们共同组成了这条河。

这和链接其他雌虫不同,一点也不同。但也不像虫母那种浑然一体的精神网络,应该是介于这之间。总归而言,也是一种整体性的精神网络。

所以当燕屿入侵后,就好像福寿螺混入蜗牛里一样显眼,所有意识都朝他投来了目光。

燕屿今天第四次:……

他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就脸色一变。

地底、或者说地面层层铺就的蛛网传来微弱的震动,那震动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而来。更多蜘蛛朝这边涌来了!这丝震动越来越强烈,燕屿想起了曼努埃尔最初的警告€€€€母星地质脆弱,容易坍塌。

这个洞窟,能够承载这么多蜘蛛的重量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他只来得及在精神海里向曼努埃尔发出警告,下一秒,地动山摇,仿佛沙漠流沙,燕屿和蜘蛛尸体一起,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