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新的生命诞生了,€€给予子民智慧,让他们得以学会人类的科技。

他一边听到虫母的饥饿,一边听到被胁迫的人类内心憎恨与嘲讽的交织曲。

“我们是阿芙乐尔号,就让我们做阿芙乐尔号该做的事吧!”有人在回忆的碎片里大笑。

€€€€传播文明、传播科技也传播人性、传播平等与反抗的火种!

就像十月革命里那艘阿芙乐尔号一样,给文明以蛮荒,用一声炮响点燃革命的火焰!

傲慢的虫母啊,你难道不知道,科技水平与社会文明发展水平不协调,只会导致内部坍塌吗?!

造出能移动虫母如此庞大的舰船,虫星附近的星系的资源根本不支持。€€只能通过派遣自己的子民去征伐。想要更进一步获得人类的科技,就只能给€€的子民以智慧,而获得智慧的虫族在接收科技的同时也必定会接收他们传播出的思想!

反正星船已经被虫族缴获,与其让虫族进化出智慧,慢慢研究发展成不可控的形式,不如让这场进化由他们掌握方向!人类无法击溃虫母掌控下团结的杀人机器虫族,那就让虫族变成“人类”。智慧生命的战场,人类绝不会输!

这就是这群“苟且偷生”船员的阳谋!

是的,他即是€€,€€即是他。

可是任何智慧生命!必定会不可抗拒地被自由的引力所捕获!

他看见虫母的尸体轰然倒下,虫族们啃咬着€€的身体,自由而贪婪地进化,在血水中,最后一个苍老的探索者高高举起同伴的头骨,在这场漫长的星际任务中的终点,发出一声哀嚎般,如泣如诉的大笑声!

[收到请回复,人类,这里是阿芙乐尔号。]

[我已无法返航]

第129章 我是谁?

这是阿芙乐尔号的过去€€€€

那我呢?

我是谁?

在这样庞大的“虫母”下,个体的意识就像烛火直面太阳,关于自我、关于记忆、关于过去的记忆就像烤炉上的雪一样飞速融化了。就像水在海里,是认识不到自己是一滴水那样,他也认识不到自己是谁。

他茫然地站在历史的呼啸而过的倒影中,试图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于是他开始拼命回忆过去。

他记得,他来自地球、他来自21世纪、他来自……他来自哪?

他如梦初醒般,突然发现玻璃窗蒙上了一层水雾,透过玻璃,他看见窗外的战争的浓烟、世纪末倒塌的高塔、无人机群向乌鸦掠过坟地一样掠过天空、□□在黑夜里倾洒如流星。还有、还有居民楼的旱金莲、紫斑风铃和€€浆草,这是他家乡窗台的景色€€€€他的家?

他的家在哪?

明明记忆里充满了烟火气息,学校、乡音、平凡的每一天€€€€可是为什么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城市哪条街道?

记忆恍若完好地寄存在脑海里,可是直到此刻,他拼命回想,也想不清楚乡音是哪个乡音,度过的大学是哪个大学,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过关系好的朋友。他甚至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多少年出生的!

很多时候,人明明记得自己有这段回忆,“我记得记忆里有这么一幕”,但当某一天想要看清他的时候,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段模糊的剪影。

来到异世后,燕屿害怕自己被无法抵达的故乡给困住,生活的秘诀就是不要去思考悲伤的东西,含糊着,也就过去了。只是在偶尔的夜晚,他才会翻找出一些记忆的碎片拿出来品味。

可是现在当他试图探索碎片之外的回忆,却发现那其实只是栩栩如生的背景板。

他的回忆真的存在吗?

他的家乡、他自己,真的存在过吗?

他听见无数呓语从耳边滑过,熟悉的景色与事件,都以另一个人为主语重演。

那些碎片绕过他,飞向更遥远的深处。燕屿追过去,眨眼间,场景又是一变。

玻璃窗又变成了星船的舷窗,窗外绿意盎然的塔斯马尼亚星正在黑暗中安静地自转,而星船内来来往往的乘客正在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