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碰门后的幻影,却只碰到了一缕消散的轻烟,他道:“都是我不好。”
他在这道门后静默了良久,出来以后看着密密麻麻的石洞通道,陷入了一瞬的茫然。
这里有成千上百甚至亿万个洞窟,他又要怎么走出去,怎么去找季则声?
他情绪颓然,但脚步却一点都不见缓,在即将推开下一道门时,他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哭腔,像是有人在叫“师兄”。
他脚步一顿,猛然回头,却只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洞窟。
他转动脖颈,侧耳静听,企图分辨声音的方向,等找到方向时,他已迫不及待奔向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条毫不起眼的通道,一道毫不起眼的木门,他毫不犹豫推门而入,却只看见季则声搂着一个声息全无的身体,眼睛赤红。
怀里的人正是谢轻逢本人。
而季则声的对面,曲鸣山持剑而立,眉眼阴鸷:“他中了我的术法,此刻魂魄早已在阴曹地府之下。”
“现在我就送你去陪他!”
季则声浑身一僵,抬眼去看曲鸣山,眼底漫上血色,他捡起谢轻逢手边的禁锋剑,一左一右,杀相毕现。
谢轻逢站在场中,二人却如同未见,他伸手去碰季则声的衣袖,却直直穿过。
他低下头,却看见一双若隐若现的手,穿着灰旧的衬衫。他陡然意识到这是他现世的神魂,他神魂出体,所以那具身体才会躺在季则声怀中。
他现在只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魂魄。
他下意识看向季则声,醒来以后,就一直听教众盛传新宫主的凶残之名,但却从未亲见,一别三年,季则声剑法和修为已是天壤之别,面对大乘期的曲鸣山却毫不逊色。
蓝白剑光交错,发了狂的季则声剑剑见血,恨不得将罪魁祸首拆得只剩骨头,合体期对大乘期都毫不逊色,片刻将曲鸣山击回,谢轻逢来到那具肉身旁边,却怎么也回不了魂。
就算脖子上挂着固魂锁,但一入幻境,他的魂魄还是被挤出来了,他心急如焚,却是于事无补,眼见着那边两个人斗得天翻地覆,自己却像个废物一样只能观战。
曲鸣山越不留情,季则声就越狠,就像被逼入绝境的狼,眼里除了恨意再无其他。
眼见曲鸣山节节败退,季则声已经杀至狂态,什么都看不清。
霎时,一道血光飞溅,一条断臂连同长剑飞出,并着一声惨叫,曲鸣山后退两步,再无可战之力,垂头半跪。
季则声将他一脸踹翻,两剑抵在曲鸣山脖颈间:“你把他怎么了?!”
曲鸣山咳出一口血,脸上却带着笑意:“他回不来了……幻心铃的环境会困住神魂,他就等着在这里烟消云散吧哈哈哈哈……”
季则声一顿,更觉恨意难当:“你这冠冕堂皇的无耻败类,作恶多端还嫁祸他人,你是七弦掌门,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曲鸣山€€他一眼,却是气定神闲:“为人做事总是有自己的道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说得轻巧,季则声却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却见曲鸣山再不说话,只用剩下那只手摇了摇一直握在手中的青铜铃,摇得谢轻逢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铃音响,幻境破,眼看着周围景物开始坍塌,季则声再顾不上曲鸣山,只是扑回谢轻逢身旁,抱住了昏迷不醒的人。
谢轻逢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往后拽,像是要将他永远留在这里,季则声背着他的身体往外走,却不曾注意到身后还有未曾离开的神魂,谢轻逢只觉一阵心梗,强撑着追上去,一伸手却只抓住固魂锁上的貔貅金像,紧接着两眼一黑,再也人事不省。
半梦半醒时,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脸上,他很想说话哄一哄,却怎么也张不了嘴。
又过了许久,他似乎听到两个男人的说话声,这次倒是清清楚楚。
一人道:“你确定这么做可行?”
另一人道:“他活着时我恨毒了他,如今他身死,我却盼着他回来。”
“终究是我对不住他。”
“成功的机会再小,我也要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