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着她到田野里去收麦子,麦穗躺在竹筠心掌心里,仿佛闪着金色的光芒。
“姐姐,过来!”阮凝梦笑着喊她。
竹筠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阮凝梦抬手,在她发间插了一枝嫣红的小野花。
“姐姐好好看。”阮凝梦眉眼弯弯,柔声在她耳侧说道。
竹筠心抬眼时眼睫如羽,微微一颤,心如擂鼓。
夜中竹筠心的窗前灯影如织,桌上一张白纸,笔墨搁在案前。
阮凝梦执笔悬在纸上,一笔一画,嘴中轻轻念到:“一腔热血……”
“勤珍重……”
竹筠心倚在案前,一字一句的随着她念出声来:“一腔热血勤珍重……”
阮凝梦落笔一顿,纤巧而瘦削的手腕运笔挥洒,在纸上落下浓重笔墨,字迹漂亮恣意,她垂眼望着竹筠心。
“撒去犹能化碧涛。”
竹筠心握笔,颤巍巍的落在纸上,笔端犹疑而忐忑,阮凝梦便自她身后俯下身子,细腻掌心轻轻覆盖在她手上。
“不怕,我带姐姐写。”
记忆悠远而漫长,灯下这片刻光影如梦似幻,仿佛能抵过竹筠心前半生所有的苦难。
公婆见她们妻妾和睦,原本是很欣慰的。
直到那日竹筠心练字晚睡,第二日起的晚了些,没能起身给公婆做好早饭。
那几日秋雨连绵,她自昨日起便没吃东西,此时垂顺着头,在屋檐外站规矩。
耳畔秋雨淅淅沥沥,寒意料峭渗骨而入。
门帘从里到外被狠狠一砸,屋内阮凝梦大步摔门而出,一把拉住竹筠心的手腕就走。
竹筠心心中慌乱,忙不迭的摆手:“婆婆说要站够四个时辰……”
阮凝梦看着身形纤细精巧,怎料手劲极大,竹筠心一时挣脱不开,被她带着踉踉跄跄几步带入屋檐下没雨的地方。
“姐姐每日尽心尽力侍奉左右,可偏有人不长眼,这规矩谁爱站谁站,明日起姐姐随我一道吃饭,可提前说好,我起的迟。”阮凝梦握着她的手腕,放高了声音,看向屋里,挑衅似的说道。
年轻女孩的嗓音明亮而高昂,穿透层层雨声,回响在四合院上下。
说罢她带着竹筠心就回屋,竹筠心望着她被雨水浸透的脸颊。
她不由得一时间失神。
她分明刚刚淋了半日的雨,竹筠心却感觉胸腔滚烫,难以自抑的剧烈喘息着。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的冲破了,来自她灵魂深处被禁锢多年的渴望和不甘。
良久,前堂才愤怒而无力的传来一声茶盏砸碎的声音。
陈家出了两个不孝的儿媳,趁着陈家儿子不在,不尊老人,大逆不道,这件事逐渐在族里传开了。
竹筠心有时带着阮凝梦出门,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眼光。
阮凝梦倒是不甚在意,她富家小姐出身,这辈子尝过最大的苦,是在北美洲喝的入口呛人的伏特加。
她有时候并不能敏锐的感受到旁人的恶意,哪怕已经明晃晃的摆在了眼前。
“我给父亲写了信,他不日便会派船来接我们回上海。”阮凝梦抱着她的手臂,撒娇似的道:“姐姐说好了,和我一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