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越再次倒回了床上,只不过他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沈医生盈盈笑着对他道。
陈时越嘴唇动了动,但是因为太过虚弱,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说什么?”沈医生好脾气的侧耳倾听:“大点声儿,我没听清。”
“他说的是‘傅云’。”身后传来一个疲惫而苍老的声音:“沈题,我老了,你也耳朵不好使了么?”
沈题医生微笑着转过身来,欠身对樊晓道:“许久不见了老太太,他们没告诉您吗?傅云不在太平间,害您白跑一趟。”
“我没指望他活着回来。”樊老太太闭上眼睛:“但是至少可以给他收个尸,你们连我这个孤苦伶仃老婆子最后的愿望,都不肯满足了吗?”
“我们?”沈题饶有兴趣的咬重了这两个字:“啊不,老太太您误会了,以冯组长为首的作战组成员都极其的希望傅老板平安归来,更何况是收殓他遗体这样的大事。”
樊老太太面无表情的移过目光,斜着注视着她。
沈题依旧保持着微笑,半晌顿了顿,试探性的道:“那……节哀?”
“好笑吗?”樊老太太心平气和的说。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沈题被她平静的语气€€的有点发毛,火速开口道歉。
“年轻人,你和你们那位李总,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坐稳安家这么多年,靠的全是傅云在外面的那点风流债?”
或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樊老太太的眼睛里不太常有情绪,那双苍老而略泛黄的瞳孔里,冰冷而古井无波的时候占了大多数,她此刻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医生。
然后从昏黄的眼睛里,滚出了一滴泪珠,沿着沧桑倦怠的面庞顺滑而下,最后隐没在皱纹里。
沈题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直觉不妙。
下一秒她瞳孔紧缩,闪电般的朝右一闪,空气中震慑出一道看不见的气浪,瞬间将沈题逼的连退几步,单膝跪地抵御压力的片刻之间,她从口袋掏出手术刀自上而下横劈划过€€€€
只听“咣当!”一声,手术刀在空中裂开,碎成两半。
樊老太太动了动手指,掌心中气流渐渐旋转,沈题几乎能看见其中被高速气浪裹挟而起的尘埃。
“等等!”她嘶声叫道:“我知道傅云的尸骨在哪里!”
樊老太太停下了手上动作,幅度很小的侧了一下头,冷冷吐字道:“说。”
沈题艰难的喘息了两声,指着病床轻声道:“他可以带我们去,您信我。”
樊老太太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了,她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才为傅云流的那滴泪只是错觉。
病床上陈时越无声的睁着眼睛,他身体还动不了,但是意识已经恢复了。
他能听见沈题高跟鞋走在地面上的声音,离病床越来越近了,高挑纤细的阴影笼罩在陈时越身上,针管的微芒在他眼角一闪而过,陈时越小臂痛了一下,他能感受到有东西被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这是什么?
陈时越昏昏沉沉的想挣扎,但是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他竭力仰起头想挣脱,目光颤抖间他看到樊老太太就在门边站着。
她却没有阻止沈题。
冯元驹第二天得到消息说樊老太太来雪山基地的时候,他刚好在和他的上级做最后的挣扎。
“还有人没找到,现在下达撤退的指令是不是太武断了!”
“元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打算把作战组未来三年的预算全砸进去找一个人的遗体吗?”
冯元驹张口辩解:“我们可以顺便清理积雪,降低雪崩再次发生的概率。”
“那是地质学家们该研究的事。”电话那头毫不容情的打断了他:“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干点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