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越漠然转过眼睛:“什么?”

“你的眼睛里有火,一把自上而下,可以把所有仇人烧成灰的火。”沈题朝他伸出手:“来吧,跟我一起掀翻这该死的世道,风水轮流转,今年轮到我们当坏人。”

陈时越没有伸手的意思:“医生,你看上去有点中二。”

“啊,这个。”沈题不以为意,反倒怀念的舒展了眉心:“你小时候看过碟片吗,黑色的放映器,二分之一个键盘大小,把碟片放进去,就会播出动画片。”

“我父亲从前在外务工,逢年过节回家时都给我带礼物,其中就有十几张日本动画片的光碟,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妈妈就给我放一会儿,看一两集,就睡觉。”

“我妈妈是村里中学的数学老师,她平时很严厉,爸爸带回来的光碟,是她为数不多允许我享受的娱乐,因为她也想他。”

沈题嘴角依旧是上扬着的,眼圈却一点一点的透出狰狞的红来:“可能是那个时候看动漫落下的病根吧,你见谅。”

陈时越望着她眼尾夺目的红痕:“现在呢,光碟还在么?”

“不在了。”沈题轻声道:“人和光碟都是。”

陈时越想起她刚才讲“如何成为英雄”的时候,那神情动作,的确都像极了老师上课夸张比划的样子。

“我上个月刚刚把它们和我父母的骨灰盒一起,埋到山里了。”

陈时越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同病相怜,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沈题,于是静静的在旁边等着她将情绪平复下来,然后耐心的问道:“来吧,说说你的三级跳计划。”

沈题闻言精神又是一振,把脸一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眼球疫情死了将近一整个村的人,前段时间整个医疗组加班加点研究了半个多月也没有成效,以至于错过了村民们的最佳治疗期,算算时间,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批人了。”

陈时越直觉不妙:“什么最后一批?”

“最后一批活着的村民啊。”沈题微笑道:“一个月前疫病爆发,病毒细菌人传人,以致于所有的村民都感染了眼球疫病,而病发到死亡时间两到三天,所以说今天一过,这个村子就没有活着的原住民了。”

绕是陈时越被疯狂的仇恨淹没了大脑,听到此事还是不由自主的全身一凉,稍微回归了一点神志:“没有活着的原住民……那剩下的是……”

“第一批到达的作战组员很快就会长出新的眼球了。”

陈时越呲目欲裂:“你疯了吗!那是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同事!你把事情说清楚!所以从头到尾你都知道这些村民一定会死,而你算准了时间,向总部瞒报病情然后就是拖着不救他们对吗!?”

“别急,这就是你的第一步棋了。”沈题扬手:“我不救,你来救。”

她将腰间绳子不有分说系在陈时越身上,然后指尖石子弹出,飞碰到机关之上,陈时越腰间绳索骤然紧缩,向上拽起猛然将他凌空拔到邪神像前。

沈题身法手脚并用向上攀岩,紧随其后。

陈时越站定不多时,她就十分利索的从高台的边缘攀登上来了,作战组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谁能想到一外表文弱清瘦的女医生,白大褂下的核心力量如此强悍凝聚,身手敏捷的不亚于成纱,陈时越一边思忖,一边分出神来向下看去。

八大口棺材,被锁链拴着悬挂在空中,漆黑如墨,这么多年也没有掉色脱漆,沉重的棺材盖严严实实的封着棺材,透不出一丝气来。

“知道这里面埋的是什么人吗?”沈题问他。

陈时越摇摇头:“我帮你举报到文物局,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沈题翻了个白眼,扬起手术刀手起刀落,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棺材盖应声而碎,稀里哗啦的滚砸在山洞里,陈时越瞬间瞪圆了眼睛,吓得一个哆嗦。

他倒不是被沈题的举动吓得,而是棺材里的场景实在太过于骇人了。

里面没埋死人,埋了整整一棺材的……眼球。

是的没错,一棺材,活生生,水灵灵,黑白分明的眼球,满满一大盆,被泡在棺材的积液里,千年不腐,眼球上的血丝都清晰可见。

就像是小朋友玩的那种水精灵,一泡就长的老大,骨碌骨碌的圆滑而水润。

但是陈时越非常确定以及肯定,那就是人的眼珠子,不会再有第二种东西能让人如此后背发凉至此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