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凤临涯,自他和凤家决裂之后,他这位弟弟似乎便将他转变的由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待他甚至比以前更好。如今他也已经是凤家正式的家主,说话有了份量,家族中的人对他恭恭敬敬,但他唯独在凤衣荼面前却依旧像个孩子一般,天真而热情。
凤临涯待他,甚至是带上了些卑微的讨好意味,哪怕凤衣荼故意疏远他,冷待他,甚至是出言讥讽他,凤临涯都不会表现出哪怕一点的恼怒,甚至凤衣荼看得出来,他越是对凤临涯不好,凤临涯反而越是怪罪他自己。
凤衣荼能看得出来,凤临涯在愧疚,他愧疚于他们之间相差巨大的天赋,也在愧疚于自己继任了家主之位。
可是那分明不怪他啊。天赋由天定,谁又能说得清,至于凤家的家主之位,那本就是凤临涯的东西,他不过是代管罢了。但他却不能解释,他只能看着凤临涯被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刺伤。
每当他看见凤临涯明明难过却依旧要在自己面前装出无事的模样时,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而后来他忙起来,凤临涯也好,陈芷枝也好,他见得都少了。外人只当他流连花丛花天酒地,他自然乐得他们误会,毕竟茶馆酒楼乐坊等地本就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疏影阁自然也有不少这样的伪装驻地。
得到消息的那一天他正在花羽楼喝酒€€€€只是做做样子,再过些时候就他就会随便搂一位姑娘进到最顶层的房间,那里会有疏影阁的人和他接头。许伯将新生的疏影楼和疏影阁打得井井有条,也算是让他得了不少轻松。
然后,一个小厮飞快地跑到他面前来,他皱了皱眉正想训斥,却只见那人刷地一下跪了下来。
大老爷,夫人病重,只怕……是要不行了。
那一瞬间,凤衣荼只听见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他差点维持不住一直以来的表面伪装。
他匆匆忙忙赶回凤家,却听说,哪怕知道自己寿命将至,但陈芷枝始终都没有动过找他的心思,还跟侍女说见了那个不孝子她怕是会病得更重。后来连下人都看不下去了,在她失去意识之后,终于让人去叫了凤衣荼。
他赶回陈芷枝的小院之时,陈芷枝刚刚恢复意识不久,看见来人是他,咳嗽几声,似乎是想骂他几句,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屏退了下人。
“母亲。”凤衣荼小声喊了一句。
和凤家决裂之后,他便和陈芷枝用上了这样生疏的称呼。
“你……”陈芷枝像是想说什么,但突然又面色一白,一阵急促的咳嗽,凤衣荼想帮她顺气,却被她伸手阻止。
“凤衣荼。”她直接喊了他的名字,“你老娘是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你……咳咳咳……你给我一个准信。”
她有些艰难地呼吸着,但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凤衣荼,“你是不是……是不是和一些不轨之徒有勾结……”
“母亲……”此言一出,凤衣荼立马瞪大了眼睛。
见他这样,陈芷枝却像是猜到了似的,低笑一声:
“傻小子,你的性子我最清楚。”
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和家主决裂后,你……”她停下来喘息几声,但还是强忍着开口,
“你整天看起来醉生梦死,但是……咳,咳咳咳,但是我一看就知道,你这小子……你这小子肯定在算计什么东西。”
“娘亲!”凤衣荼赶紧握住陈芷枝的冰冷的手,那时陈芷枝已经无力再甩开他,只是带着些恨铁不成钢,气若游丝地开口:
“儿啊,你回头吧。”
她喘着气,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质问他,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那时候,凤衣荼才知道,对于他和韩奕的事情,陈芷枝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早已有所察觉。
原来,陈芷枝之所以会苦口婆心地劝他,不仅仅是为了他和凤临涯的兄弟情谊,也是在暗示他回头。
后来母亲再也不想与他见面,应该也是对他失望了吧。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就是因为死了心,所以她的身体也才越来也差。
凤衣荼控制不住自己手地颤动,他好想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陈芷枝,他好想告诉她说其实他没有让他失望。
他是爱着凤临涯,爱着凤家,爱着南域的。
但是他又怎么敢,他怎么敢告诉陈芷枝,他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他不想将凤家和凤临涯卷进来,他想以就靠自己去对抗那个恐怖的七阶强者。
他怎么敢告诉陈芷枝,其实他的生命也越来越垂危,若是一旦计划暴露,得不到韩奕给的解药,他也会马上死于非命。
所以他只能看着陈芷枝用尽力气将手从他掌心抽出,然后摇了摇头。
而陈芷枝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说要是他凤衣荼真的敢做危害凤家,危害百姓的事情,她绝不会再认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