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痛成了当下唯一的感受,戒尺落下的痕迹交叠着,在裤子下道道肿起,强忍着呜咽,陆洋嘴上还是不肯透露出一分的软弱。
话语如同撕扯。
“你既然看出来了你怎么不去说啊!让我开口,万一我又错了,再把我一脚踢出来顶是吗?!”
林远琛停了动作,看着眼前趴伏着的年轻医生,声音严厉。
“所以你就不管了?就看着杨皓制定错误的手术方案?”
“反正最后术中切片,病理会告诉他,他切下来的是什么东西。”陆洋说着,语气终于忍不住沾染上了一丝隐约的哭腔。
“我不会再多管闲事,我已经学会了,不会再犯了。”
上级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再做了。
也许是被话语里深重的委屈和失望刺伤,也或许是陆洋转过头时那双眼里更深重的东西令他无法面对。松开了挟制,林远琛看着他有些狼狈地站起来,身上的白大褂因为刚才的动作挣扎都有些褶皱。
林远琛犹豫着,好像是在考虑着措辞。
陆洋用手背草草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下衣服,听到自己曾经的老师在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开口。
“我让你回来,很多事情,我就已经有安排了。陆洋,这样赌气是很不负责任,很幼稚的。”
林远琛语气微微缓和了一些,但在听的人耳朵里,却没有任何区别。
“我可以不回来,也不需要任何安排,我也没有在赌气。”陆洋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发狠。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现在您也知道了,我算是报告上级了,您看着处理吧。”
说罢,不再等任何回应,就推门出去了。
他什么安排都不需要。
他只需要平稳安宁,做这庞大医院里一件普普通通的摆设,像一支笔,一张纸一样,无人注意,无人在乎,平静地完成合同期的最后一年,然后拿到所有的证件,离开也结束在上海的生活。
医生的圈子太窄,事情可以轻易被翻出,他的职业生涯早就按下终止键了。
身后是真实的痛意,纠缠着刺麻滚烫,每一点动作牵扯都会激得他的头皮一阵阵地发紧。
“术前还要最终谈话,所有的风险虽然要跟家长说清楚,但你要注意说的方式,”陆洋对着管床的住院医说道,“清楚但要温和一点。”
手里的是麻醉知情和手术风险同意书,陆洋看了一下,犹豫了一分钟还是改了口。
“算了放着,等术前再说吧。”
住院医明显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杨老师说今天就要把手续都办好......”
“你就说被我扣下了,”陆洋说着继续看着电脑里新来的会诊单子,“住院总统一管理科室内住院医,你说被我卡住了,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
桌上是刚拿到的医教科发来的试卷,陆洋看着那三张8开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题目。
“顺便帮我通知一下科里面的实习和规培一年级的小朋友,下午下班前到会议室,五点做个科室考核。”
“好的,”住院医站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叫他们自己带笔,别把会议室的笔用了就拿走,到时候为了领几支笔还要去看后勤的脸色。”
杨皓不出意外是在考试的中途直接闯进来的,怒气冲冲的,像要把他撕了一样。
“你在搞什么!明天一早的手术,你现在还不跟家属谈话把签名手续做齐全,要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