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痕是这世上唯一给他上过药的人。

燕斩€€垂着视线,单手打开了个装着药膏的精美玉盒,在谢痕脸上的指痕处抹了些,揉匀,这是最贵的跌打伤药,用来做这个其实浪费了。

他教谢痕:“要用这种力气,知道吗?”

谢痕靠在他怀里,懵懂地望着他,怯怯抬手,学习这种力道轻轻摸燕斩€€的脸。

燕斩€€闭了闭眼睛。

他不想和这样的谢痕相处太久。

他收起药膏,把谢痕放回厚裘皮与白狐绒中,起身要离开,身后的哽咽啜泣声却立刻变得急促。

苍白到隐隐泛青的手扯着他的衣带。

“你怕什么。”燕斩€€说,“这不是你们中原,没人会伤害你,没人打你。”

“你自己能活多久就活多久。”燕斩€€说,“我不会杀你,就像€€€€”

就像当初谢痕也没杀他那样。

这话并未出口,因为谢痕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最后仿佛一片半透明的水雾云烟。

谢痕松了手。

瘦削腕骨磕在榻边,指尖松软垂落,半边苍白的脸埋入狐绒,人竟是直接这样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衣带坠落在地上。

燕斩€€的瞳孔收缩。

他快步赶回,将人抱起:“谢痕。”

他将手按在寂软胸膛上,又摸了摸喉咙、颈侧,试了试鼻息,他仓促将手掌抵在谢痕的后心,寸劲吞吐。

谢痕的身躯在他臂弯震动,垂落的头颈跟着颤了颤。

“咳出来€€€€谢痕!”燕斩€€厉声说,“把血咳出来!”

他又一掌敲在嶙峋凸出的脊骨上。

到第三次,谢痕无意识张了下口,依然没有气息流动,但有细细血迹沿唇角蔓延。

燕斩€€稍微松了口气,将人翻转,托着头颈吮净残血,又度了几口气。

睫毛吃力掀动,黑眸模糊望了望他,苍白指尖用刚学会的力道摸了摸他的脸,谢痕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稚童才有的依赖亲近,什么也不懂地轻轻朝他笑。

迷糊的谢痕原来会说话。

谢痕小声说:“哥……哥。”

燕斩€€用力闭眼,压制住剧烈的烦躁,他不是谢痕的什么哥哥,他想纠正这一点,没来得及,因为摸着他脸的那只手毫无预兆滑落。

血又松软口唇中溢出,那一点勉力聚起来的光就涣散。

燕斩€€抬手攥住他的肩膀,厉声命令谢痕咳嗽、把血咳出来,这些血堵了肺络心窍,一次赶不及,谢痕就会被自己憋死。

但谢痕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燕斩€€只能自己忙活,至于为救人仓促敲击后心、攥握肩膀留下的刺目淤青,也只好让北地新王用完那一罐昂贵的药膏。

这么折腾一宿,谢痕的榻上多了柔软厚实的被褥,将上半身垫得安稳踏实。

燕斩€€靠在榻下阖眼休息。

他在谢痕手腕上绑了白纱,柔软轻薄,另一头自己攥着,只要谢痕有什么异样,就会立刻将他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