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珩要喘气、要吃饭。

所以他不要什么见鬼的刽子手、屠夫、大厨、神枪手。

他要季斓冬。

“季斓冬。”厉珩看着这双眼睛,“你不认为事情会变好,是不是?我说的话,也并不能让你相信。”

“这不是什么灾难性思维,是你的现实。所有事都会变坏,路走到最后就会坍塌。”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很熟悉了。”

“所以,留在最好的记忆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决定留在雪停前。”

厉珩把话说得很慢,很清楚,每个字都让季斓冬听清:“你深思熟虑过了。”

“季斓冬,我必须说,你最后会这么选,是因为你的确已经尽了全力,战斗到最后一刻,找了你能找到最有用的办法。”

厉组长大概努力过头了。

但夸得还不错,季斓冬笑了笑。

这种笑很容易扎透人的眼睛。

意识涣散到极点,季斓冬不喜欢说话,他枕在厉珩的掌心,微微弯着眼睛,高烧的水汽让这双眼睛显得清亮动人。

厉珩克制着猝然闭紧眼睛的冲动。

“就剩一个小问题。”

厉珩俯身,贴着他的额头:“季斓冬,你把我忘了。”

被他捧起的人似乎在这句话里微怔。

笑意还没消失,季斓冬看着他,眼睛被轻轻抚摸,睫毛受到刺激,不自觉地一颤。

厉珩说:“你还没问我有没有办法。”

他说:“季斓冬,你还什么都没问过我。”

厉珩保护安静过头的人,动作小心,他尽己所能,给季斓冬吸氧、补充糖粉和盐,设法给高热的身体降温。

他死死攥着手机,发动所有途径,一遍一遍搜索在这种交通条件下,最近的、能提供足够医疗措施的医院。

袖口被看不见的力道用力一扯。

厉珩低头。

可能是季斓冬的朋友。

他发现季斓冬想要抬起手,但体力限制了这一点,这只手只是微弱地动了动。

厉珩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季斓冬轻轻抚摸他的鬓角,像只好奇的、温柔的鹿。

正在被冰水淹没的鹿。

正在死亡的鹿。

高烧引发身体机能的剧烈紊乱,长期过量服药,季斓冬的大脑已经失去调控机能,身体正以难以遏制的速度全面衰竭。

季斓冬本人看起来完全没有意愿要阻止这个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