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咬牙别开脸,沉默着没说话。
裴大娘子看他一眼,轻声应,“也行。”
“不行。”
全是赞同的声音里,有人提出了反对。
“谁说的不行?你嫌命长你去娶长公主,我们还想多活两年呢。”
“就是,谁说的?”
裴家叔伯们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跪在蒲团上的裴景身上,“小景?”
裴景抬头,看向祖父,“我说不行。”
“让裴景暴毙,问过裴景的意愿吗?”裴景腰背挺直,手撑着地面缓慢站起来,衣摆落下悬在鞋面上。
见她突然起身,裴父手拍椅子扶手就要发作。
裴家老爷子抬手拦住他,问裴景,“那你说如何?”
裴景双手攥紧,无视所有施压过来的目光,只看祖父,语气坚定,“我要做探花,我要当驸马,我要以裴景的身份,活下去。”
“怎么活下去?你能怎么活下去,长公主还能听你的不成,替你遮掩你女子的身份,任由你做那女驸马?”裴父看裴景,“你是念书念傻了吧,都到这时候了还做那白日美梦呢。”
裴大娘子开口劝,“小景听话,做晶儿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活着。”
裴景点头,“娘说得对,做裴晶的确没什么不好的。”
裴大娘子一喜,“那——”
“可无论是裴晶还是裴景,刚出生的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让我做谁全看裴家需要谁。要儿子走科考官路,那我就是裴景。要女儿联姻维系关系,那我就是裴晶。”
裴景目光平静,望向所有人,“今日,成为裴晶还是裴景,我要自己选。”
裴景缓声道:“我要做裴景。”
而不是“我想做裴景”。
她为了脚下的这条路付出太多,断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那你是要裴家满门陪你去死!”裴父直接站起来。
夜幕下,雨哗啦落地,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凉。
裴父道:“你出生时没有选择的权力,今日依旧没有,我是你爹,我要你做裴晶,你就是裴晶。”
“那我宁愿不要您这个父亲!”裴景的声音盖过了满院雨声。
裴景目视裴父,“从今日起,裴家安危系在我一人身上。我活,裴家活。我死,裴家死。”
裴景看所有人,“如今该是你们听我的,而不是我去迁就你们。”
裴父伸手指裴景,“你——”
裴景腰背挺直,丝毫不屈!
父女争执间,裴老爷子垂眼,视线落在裴景身前刚才跪过的蒲团上,顺着衣袍看向站起来的裴景,目光有些欣慰,“小景,站起来了。”
裴父,“爹您说什么呢,您听见了吗裴景她疯了。”
裴老爷子抬手,只看裴景,温声问,“如果你做裴景,那你说咱们裴家能活下去吗?”
裴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