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过世界上很多很多地方,路过很多颇有名望的寺庙,从未想过进去拜一拜。她的天赋得来得太偶然,而从小的那一场火,让她知道求不到的永远求不到。
她礼貌有教养,不代表她性子不傲。面对漫天神佛,她也从未想过低头。
唯有此时。
她对着金光灼耀的朝阳许愿:“希望我心里的姑娘,一切都好。”
她在山顶站了很久,等观日出的人潮散去后,她独自下山。
不远处有家卖牛肉汤的小店,她走进去,要了一碗汤,坐在逼仄油腻的小店里,老板娘呈上的一碗汤溢着浓香,她忽然想起这是在国内,她不该随便摘口罩。
隔着口罩笑了下,扫码付款,现在她记得微信里让陈曦提前转给她一些零钱了,让老板娘把牛肉汤随便送给谁后,便走了。
坐在公司载她回程的车上,陈曦给她打电话,敲定晚上到机场的时间。
其实她们这一次从匈牙利回国,时间的确是挤出来的。
许汐言飞离海城时是个夜晚,万家灯火凑出新春的热闹。
她望着自己映在舷窗上的脸,忽然想,她爱闻染。
她是在对着朝阳许愿时,发现这件事的。
喜欢这回事,往往跟开心牵连,她以往满世界旅行,所求不过是开心。可是爱,她从没爱过什么人,或许她爱过的只有钢琴。
钢琴带来的,从来不只有开心。她弹悲怆奏鸣曲的时候,是把一颗心捧出来摔在舞台上,看它血肉横溅,看它苦痛挣扎。
许汐言发现爱这件事,其实没得选。
爱一个人,是肯为她难过的。
就算她不敢对自己承认她爱闻染。
她总想把自己成长得完整而充盈,这世上能让她开心的,有许多的人许多的事。可这世上能让她难过的,只有闻染和钢琴。
之前在衡山之巅,她想起闻染、又想起自己的过往,阳光耀熠的射过来,让她的肉身好似变作透明,一颗心脏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下,如遭火焚。
可她发现,她仍然想念闻染。
就算再多的不安和折磨,她仍愿望着闻染的背影,像过往的这么多年、闻染一次又一次的望着她背影一样。
闻染的背影会像大年初一山巅朝阳般灼伤她眼膜,可她仍然会看着、望着。
一直看着、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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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春节,闻染的工作室接了两笔大单,周贝贻跟她建议:“你该再招个调律师。”
闻染笑笑:“我开工作室,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钱。”
她就跟那些很难调准的古董钢琴较劲,一架一架的慢慢修。
周贝贻有天晚上约她出去,她猜也许周贝贻是想告白。周贝贻现在也是小有名望了,出入有了助理相伴。
许汐言工作室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闻染本打算想个办法,暗示周贝贻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毕竟她仍是周贝贻的调律师,相处起来难免尴尬。
后来她想,还是让周贝贻说吧。
有些话说开了也好。
周贝贻果然对她表白,她很诚挚的答复:“我不能接受。”
周贝贻:“你现在还有喜欢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