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她赶来得巧,再有一个人演奏后,就轮到周贝贻。

周贝贻穿一身月白礼服,似曾落满俄国那片广袤土地悲凉的雪。

她在琴凳上落座,扬起手臂。

她一度被人建言,既然她和许汐言都弹《悲怆奏鸣曲》,许汐言的演奏风格大气磅礴,那么她不如剑走偏锋,以细腻入微取胜。

周贝贻否决了这一提议。

她正面向许汐言发起冲击,没有改变自己与许汐言相似的弹奏风格。她以自己二十四年人生的全部见解,去演绎那些睡不着的夜晚,笑着落泪的时刻。

一曲终了,她坐在琴凳上阖了阖眼,舞台射灯落在她薄而软的眼皮上。

没什么遗憾了吧,她想。

站起来对着观众席鞠躬时,眼神很容易锁定闻染的所在,闻染正在认真的鼓掌。

她深深鞠躬,走下舞台去。

许汐言的顺序在后一个。

在她登台以前,刚好轮到休息间歇。身后观众翻着节目单:“下一个终于轮到许汐言。”

“她在巴黎弹《悲怆奏鸣曲》被吹神了好么,又没发官方刻录版的CD,完全不知她是怎么弹的。”

“要是能被想象到的话,她就不是许汐言啦。”

闻染坐在前排,背打得笔直。

休息间歇还有两分钟的时候,无需现场工作人员提示秩序,所有人提前回座,齐齐安静下来。

整座演艺厅第一次的,没有乐声,没有人声,出现了某种真空。

闻染心想,这就是许汐言。

这就是许汐言存在的意义。

灯光洒落,在舞台形成一束半椭圆的光柱,将那架流光的夏奈尔钢琴和暂时空无一人的琴凳笼在里面,竟生出一种神圣之感。

到演出时间了,演艺厅里静外更生出一种寂静。

光束静静的。

钢琴静静的。

闻染听到身后有人低声议论:“许汐言怎么还没出场?”

“不会出什么状况了吧?”

灯光笼罩的舞台似一方寂静神域,等待着众人翘首以盼的神。

直到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有人撞一下身边人的胳膊肘:“来了来了。”

其实许汐言并未迟到,只是人们期待得太久,让这种等待显得漫长。

映入众人眼帘的,先是裙摆一角,被许汐言轻抬的小腿撩动。

像星点的火,瞬间烫上人的视网膜。

许汐言走到台上来,她行走的姿态总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微扬着头,似一只傲雅的天鹅。

走到台前鞠躬的姿态,却总是认真。

她直起纤妩的腰肢,眸光一寸一寸,扫过台下的观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