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是什么。”
终于,在这天的夜色中,在大河的风暴中,他们在大河的雾霭之间,看到了一座远比永恒、光明、圣曜大陆要小的岛屿。
“一座岛屿,一座泰尔塔文明从来没有发现过的陆地!”
“我们要过去。”木船上的大臣们互相告诉对方,即便阿兰朵不在,他们也迫切地想要踏上坚实的土地,以此来宽慰他们漂泊了三个多月疲倦的心灵。
他们摇晃着船桨,当踏上这片远离泰尔塔文明的土地,没有王权,也没有战争,没有高耸的宫殿更没有严苛的法令的岛屿时,他们瘫倒在河水与岛屿交接的边缘痛哭。
黑色总会过去,当太阳逐渐升起的时候,大臣们从湿润的河边爬了起来。
他们眺望四周,然后看到了文明的迹象。
“有圣树。”
“看那里,似乎有房屋。”
“七王女必然在这里。”
他们讨论着,最后遵循某种预感,他们顺着延绵的圣树走了过去。当翻过半座小岛屿之后,他们看到了一个年老的泰尔塔人。
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穿着朴素的麻衣,脖子上挂着一枚他们没有见过的‘贝壳’。
“王女。”
几乎是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们就知道,她就是阿兰朵。
阿兰朵正在给一棵圣树浇水,在这片土地上,阿兰朵已经建立了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她不需要侍从,不需要宫廷,不需要任何人告诉她该如何行事。她拥有最自由的风,最温暖的阳光,最宁静的夜晚。
但她的宁静,被这些远道而来的大臣们打破了。
阿兰朵坐在一处打磨过的岩石上,清晨的风轻拂她的碎发,她的眼神平和,带着独有的深邃与宁静。她看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大臣们,然后开口,“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大臣们不知为何,大声哭了起来。
那明明是一个比他们还苍老的泰尔塔人了,但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深邃,那种平和就仿佛是夜晚月色下的大河,几乎能够包容一切。
他们向阿兰朵描述起了永恒大陆的灾难,讲述着萨瑟如何疯狂地统治泰尔塔,如何摧毁神像,如何让泰尔塔子民们陷入磨难。
“泰尔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大臣们双膝跪地,声音沙哑,“王建立朝拜殿,摧毁了神的雕像,他已经不再是一名理智的王。他将自己当作了神,正在企图让所有泰尔塔人跪拜他,称他为唯一的神。”
“他的军队比任何一代王都要强大,但他的子民,比任何一代都要痛苦。”另一个大臣痛哭着说道,“他让奴隶制度消失在泰尔塔子民的历史进程中,却让所有泰尔塔子民都变成了王一个人的奴隶。”
“他已经杀死了所有反对他的泰尔塔人,他的兄弟姊妹、他的大臣,泰尔塔人历史的记录者,甚至是祭司院的祭司们。王女,泰尔塔文明已经到了自我毁灭的边缘。”
阿兰朵沉默地听着,她没有打断,也没有表现出惊讶,仿佛早已知道这一切终会发生。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胸前悬挂的海螺。
大臣们仍旧跪在她的身前,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痛哭,但他们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王女,请您跟我们回去吧,我们知道您并不留恋权力,但泰尔塔的子民需要您。”大臣们颤抖着说道,“即便只是短暂的,即便只是为了阻止萨瑟的疯狂,请您回来吧。”
阿兰朵闭上了眼睛。
她曾经因为见证了兄弟姐妹们因为权力的反目,血腥与暴力一度让她厌烦,因此她选择了远离王权,拒绝成为权力漩涡的一部分。
她追逐自由,意外见到过神明,想寻找到唯有神才见过的‘大海’。
但现在,这些人到来了。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