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曲明钊说,“阮阿姨当年嫁进曲家,你父母从中讨了多少好处暂且不提,就说我们当年把人送回阮家的时候,上千万的抚养费,怎么也该能让他锦衣玉食的长大了,可是这好端端的孩子送过去,就让你们家养成这幅样子,反倒是你这筒子楼里出来的小丫头,活的更像个千金小姐了,拿了钱不替我们将人照顾好了,还将人往绝路上逼,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阮欣怡冷不防听到这些话,仿佛身上的遮羞布被人一把扯掉了,她呆愣了几秒,视线慌乱的往四周看去,当她注意到周围那些同学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立马就觉得那些人的眼神里充满了唾弃与讽刺。

“你,你瞎说什么?”

“我是不是瞎说,大家心中自有定论。”曲明钊说着,看向站在一边的陶晓玉几个,道,“你们是阿遥的同班同学,是吧?”

陶晓玉几个讷讷的点头回应道:“是,是的。”

曲明钊于是说:“那我这弟弟平时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你们多少应该也清楚吧。”

江可拧着眉头想了想,认真道:“我们虽然没总一快玩,但好歹在一个班里两年多了,就没见他穿过一件好点的衣裳,打过一次超过三块钱的饭,大家都一直以为他家里困难,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情况,以前也没听他说过阮欣怡是他表姐啊……阮宙遥你是不是傻,她们这么对你,你怎么就能忍着不说呢?”

“是啊,我们还一直以为阮欣怡是什么富家千金呢,原来竟是个冒牌货,拿着别人的钱买奢侈品装逼也就算了,竟然还落井下石反咬一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我们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这也太恶心了吧,真是天下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就像是无数的蚂蚁顺着阮欣怡的每一寸皮肤钻入她的血液,啃食她的心脏。

阮欣怡顿时生出一种无所适从也无处可逃的羞耻和崩溃感。

正因为她是聪明的人,所以她很明白,在这些人已经在心中给她下了定论的情况下,任何的解释都只会显得无力与苍白。

她努力的压抑着近乎崩溃的情绪,抬头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曲明钊一眼,然后拨开人群飞奔着逃离了这个让她原形败露的“案发现场”。

阮欣怡此刻是后悔和懊恼的,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过去说那些话,如果她仍旧像以前一样,把那个小杂种当成空气当成陌生人,熟视无睹的走过去,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可是看着本来辍学的阮宙遥又回到了学校,甚至还重新回到了曲家,每天穿着光鲜亮丽的来学校上学,她心里是真的很不爽,她早就想给这小杂种一点教训了,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了机会,是真的忍不住。

本来根据她对阮宙遥的了解,那小子就是个闷葫芦,而且傲气的很,从来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一句话,所以就算她说再多对方也不会还嘴的,可是她哪里能想到,那早就离开的人突然又折了回来,而且半点情面不留的将她的老底都给掀了个干净。

阮欣怡觉得此刻的自己简直是个臭虫没踩死,反惹了一身的臭腥骚的傻逼。

在暴走的过程中,她反思了很多,但是她却从没想过,曲明钊刚刚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让她几乎崩溃的事情,正是她无数次用在阮宙遥身上的手段。

一次已经这样难受了,那被她一次又一次伤害的阮宙遥该有多难受。

这个完美继承了父母自私与无耻血统的女孩,估计永远也不会去想这些。

赶跑了阮欣怡,曲明钊转头看向阮宙遥,发现对方正看着阮欣怡跑走的地方发呆,他抬手拍了下阮宙遥的后背,道:“想什么呢?”这小子不会觉得他说重了,反而开始担心那臭丫头了吧!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我还从没见过她这样吃瘪的样子呢。”阮宙遥声音低低的说着,然后渐渐仰起头来看向曲明钊。

曲明钊看出他还有后话,耐心的等他说完,没想到阮宙遥忽然眉眼舒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然后道:“真是太解气了,简直大快人心。”

相处这么久,曲明钊就没见阮宙遥笑过,冷不防被这笑容闪了眼,回过神来后,重重揉了把他脑袋,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温和:“你应该多笑一笑的。”虽然笑起来很丑,但是比成天苦着张脸可好多了。

曲明钊话落,转而看向周围仍在围观的人,稍稍抬高了声音道:“她说的那些事情,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希望各位同学都不要谈论了,我这弟弟当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旁人做错的事,怎么也算不到他的头上来。”

那些围观的学生一开始听到阮欣怡所言,确实看阮宙遥挺不耻的,但是后来听了曲明钊和陶晓玉他们的话,那股不耻就转化为了深深的同情,此刻又听曲明钊这么说,哪里还会看不起阮宙遥呢,都觉得阮宙遥的遭遇很可怜,为他感到愤愤不平,气的忍不住又唾骂了阮欣怡一番,方才渐渐散去了。

阮宙遥这才问出心里的疑惑:“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得亏我回来了,我要不来,你就这么让人欺负?”

阮宙遥想到曲明钊刚刚坚定维护自己的模样,顿时又觉得眼眶一热:“哥,谢谢你。”

突然的煽情让曲明钊有些受不了,他装作不耐地挥了挥手:“马上就是成年人了,这一大老爷们儿,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啊,让人看见了笑话。”

“我才没哭呢。”阮宙遥说着,心里却有些没底,下意识就要抬手抹眼睛。

曲明钊看穿他的意图,一把抓住他手腕:“手上都是细菌,别总在脸上蹭。”他说着,从身上摸出包手帕纸,抽了一张塞在阮宙遥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