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纠的眼珠子向侧斜了斜,期待着曹卫东会说出什么话。

曹卫东抓住了这双偷偷窥视的双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比徐纠本人都清楚,徐纠在期待什么,期待从他嘴里听到何等恶劣的话。

徐纠会被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激怒震慑,但在皮囊裹住的猩红血液却会因为那句话兴奋地加速流淌,快感渗透进经脉中蔓延四肢百骸。

曹卫东比谁都清楚。

所以这一次。

曹卫东抓住凑上来的耳尖,酝酿片刻,欲言又止,直到徐纠期待感拉到最满高潮的瞬间€€€€

他吐出了不久前含住的一口气。

一口气灌透徐纠的耳朵,捅穿他的耳膜,深入他的大脑。

一抹轻飘飘的气,却变成最尖锐的矛,一击贯穿徐纠虚假的恶意,一把插在徐纠的眼睛里,害得他瞳孔猛然紧缩,连同心脏一起停摆。

徐纠望向曹卫东,曹卫东的眼睛跟镜子似的,把徐纠剥开赤裸裸的盛放,照得一清二楚。

曹卫东以为徐纠会怒、会羞,会猝不及防地打过来一耳光。

但曹卫东的期待也落空了。

徐纠很平静,平静得像死了一样。

因为€€€€

被人看穿的感觉,真的很爽啊。

爽死了。

曹卫东知道他在犯贱,他也在期待曹卫东看穿他的犯贱,一口气直接把蒙在两人之间薄薄的一层雾吹散。

徐纠缓缓地低下头去,把视线聚焦在自己的两腿之间。

硬了。

片刻后,徐纠还是那副镇静的模样,自然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捏在手里抛了抛,再牢牢地握住冲曹卫东挥了一下:“我出去抽根烟。”

不等曹卫东回答,徐纠转身便走。

从后面看,徐纠离开的姿势有点怪异僵硬,走的时候一脚高一脚低,没走两步便抬腿迈大步奔跑,窜出去几米一个拐弯爆冲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伤情鉴定出来了。”两位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从人群里走出,走向曹卫东,一张鉴定报告拍在曹卫东眼前。

“潘宇愿意花钱调解,你这边怎么决定的?”

曹卫东干脆利落道:“起诉。”

“可他愿意支付调解费,他家有钱费用好商量,不再考虑考虑?”

曹卫东不为所动,接下来的话全是说给自己听,看的方向也是徐纠离开的方向:

“我会起诉他故意伤害致残,不接受调解,最低也是一年半。”

曹卫东拿好自己的上诉材料收进背后的黑色背包里,黑包的夹层里不仅有玻璃瓶,还有整整齐齐码好的六千块。

“还有事先走了,谢谢。”

曹卫东撂下话转身离开。

临近傍晚的时候,曹卫东走去学校周边的一块城中村里,房子的墙上全画上大大的拆字,这里的人已经搬空,只剩空屋在。不过因为H市近几年的发展方向突然换了一边,于是这一地方也就搁置。

曹卫东踏入这块亳无人气的死村第一反应是: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