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秦正野面容,他这小弟子应当还不到二十岁,自小长大的村子被毁后,便被江见寒丢到了青云前辈手上,那老头可不知比江见寒要年长多少岁,他更不可能为秦正野去过什么生辰。
当时那渔村的模样,江见寒还算记得。
那地方看起来便不像是什么富庶之地,村子破败,又偏要去信仰什么恶神,几乎将一切鱼获谷物都献给了那东西,这样的村子,显然也不可能去为年幼时的秦正野准备什么生辰,那岂不就是说……秦正野其实根本就没有过什么象样的生辰。
现在这孩子拜了他为师,往后他便要一直住在凌霄剑派之内,按照俗世的关系来算,他应该算是……秦正野如今唯一的亲人。
江见寒皱起眉,在心中轻轻默念了几遍那两个字。
亲人。
亲人?
……好生古怪。
这两字,无论他如何细细咀嚼,他都难以品味出其中的蕴意。
或者说,他本不该品出这两字的意味,可默念之时,他却又觉得自己的心口隐隐颤动,像是幼弱的鸟雀试图啄开枯朽的腐木,哪怕这木质早已腐朽,摇摇欲堕,却绝不是那细小的鸟喙可以撼动的。
江见寒抬起眼眸,还算平静,语调却已显是踌躇了,他不安看了王清秋几眼,还要轻咳一声以作掩饰,道:“师兄,我只是有些好奇。”
王清秋:“怎么了?”
江见寒再度强调:“我没有其他想法,仅是好奇。”
王清秋已然明了,笑眯眯问:“师弟,我明白的。”
江见寒又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微微移开目光。
“我只是想知道。”他分外别扭,又迟疑许久,方才勉强吐出一句,“……凡尘中人,都是怎么度过生辰之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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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见寒断了与王清秋的传讯。
他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太符合他性格的问题,王清秋的笑容看起来也很是意味深长,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
可由不得他多想,他忽而察觉似乎有人正顺着这客栈楼梯向上而来,他便匆匆拂袖收去桌面之物,端坐妥当,随后便听见几乎让他担忧了一晚上的秦正野的声音在外响起,低声唤:“师尊。”
江见寒:“……嗯。”
很好,这小子果真是玩到现在才知道回来。
江见寒没有更多响应,秦正野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门进来,他站在门外,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到最后也只好小声嘟囔,道:“师尊,我先回去休息了。”
江见寒:“……”
江见寒听他语气,显是已经累极,他便也只好想,炼气期的年轻人,身体情况不过比凡尘中的武人要好些许,秦正野如此疯玩一天,会觉得疲倦,自然也很正常,他不好多说,便也只是应了一句“好”,听着秦正野回了隔壁的屋子,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他想,此番他是特意带秦正野来此处游玩放松的,年轻人贪玩一些,不必管他,可待回了宗门之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让秦正野这般松懈了。
只是今日如此,倒令江见寒没有了闭关修炼的心思,他无需睡眠,便想了一晚上当年渔村所见之事,可那时他的心思全在这邪物之上,根本不曾注意自己偶尔救下的那小孩。
他实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却又在心中想起了王清秋同他所说的另一事,秦正野生辰在即,他究竟要如何,才能让秦正野度过一个还算不错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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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翌日天还未亮时,江见寒又听得对门那房门轻响,秦正野到他门前,小小声同他请早,得了他响应之后,便匆匆跑下了楼。
之后几日,皆是如此。
江见寒每日为生辰之事头疼,而秦正野每日天未亮时便出门,到深夜方才归返,起初江见寒还有些担心,后几日便已习惯了秦正野这般的行程,他只有一事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仙云会……真的有这么好玩吗?
江见寒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