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三队位于山窝窝里头,婚娶一套流程讲究可不少,柏树叶和皂角这些都是婚娶当天会用到的东西,算是小地方的习俗,也都有各自特的一套吉祥寓意词。
一听陈莲米现在就开始担心弄不到柏树和皂角了,赵宏兵哼哼道:
“这还没定亲呢,你就想得那么远了?”
陈莲米“啧”了一声,“你懂什么?现在就差个定亲的日子了,等这亲一定,结婚的日子还能远了吗?”
这话有点道理,可赵宏兵却是将被子裹得紧紧的,急躁哼道:“唉我不管你不管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莲米没搭理赵宏兵,只在黑暗里自顾自地叹了口气,道:“老大一家有主见,想在镇里落户,其他的也求咱们多管……等把霍朗这事安排妥当了啊,咱差不多也要给宝糠物色物色媳妇人选了,至于三丫……”
陈莲米缓了口气,“她还小,就先不着急了。”
赵宏兵原本面朝墙壁,听着这话缓缓转过身来,两手垫在脑后望着漆黑一片的房梁,难得口吻平缓地跟陈莲米唠了几句:
“司知青会教书,就让她跟在司知青读书认字呗?我瞅着三丫有出息,将来看势,说不定还能考上中学呢……他大哥出息,二哥这两年也攒了点老婆本,看这意思是跟老大有样学样,将来娶媳妇不打算靠家了,这样也好,咱俩勤奋点干,趁着三丫还小多攒点钱票,能供着读书还是要读书,读不进去,将来有套像样的嫁妆,婆家也能高看一眼。”
陈莲米哼笑轻推了他一把,“三丫才多大?你这想得也太远了。”
赵宏兵却缓和了口吻,语重心长道:“远什么远?刚你不也说了?时间快着呢,一眨眼几个孩子都成人了,现在不多考虑着点,等到时候就晚了。”
赵宏兵低叹一声,因着霍朗这事,莫名叫他联想起了自己的几个孩子身上。
老大少年离家,被送去学木匠手艺,现如今是出师了,也成家了,可人也在外面落了户,跟家里不亲近,一年到头回不了两次。
老二也在镇里厂房当值,固然是份让旁人羡慕的活计,可工作也忙,一年也回不来几次。
三个孩子里面,老大老二在身边的时间屈指可数,赵宏兵夫妻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遗憾,所以心里的打算也不谋而合,那就是小闺女三丫怎么也要在身边多留几年,不能像别的人家那样,十五六岁就相看嫁人。
本来就是闲唠嗑,可因赵宏兵认真的语气,陈莲米想了想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
登时啥也不想再说了,陈莲米背过身催道:“行了,都几点了?困醒困醒,明个儿还要起早办事呢!”
赵宏兵不吭声,只在黑暗里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望着黑漆漆的房梁,心里默默地在盘算着什么。
长夜看似漫漫,实际到天亮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翌日暖阳高升,三队迎来年后第一个清明好天气。
晌午司宁宁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金屋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知青点的居住环境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夜里将床帐放下来,小小的空间里都是熟悉的味道,一整夜,司宁宁都睡得极好。
睡得好了,精神自然也好了。
慢条斯理洗漱完,原是打算出门的,结果太阳一出来,外面温度有明显的回暖迹象,穿上军大衣还没踏出门槛呢,司宁宁就觉得一阵燥得慌。
想着天气已经回暖,明天就算降温也不会太夸张,司宁宁索性脱了军大衣,打算趁着晴朗的天气洗出来,下午晒干了直接就能收起来,等着明年再穿。
军大衣里面都是实打实的棉花,要是过水洗,棉花容易结团变硬,回头再穿就不暖和了。
司宁宁就想了个法子,把军大衣挂在门口晾衣杆上,她去井边打了盆水,拿出肥皂沾着肥皂水,挑着脏的地方例如领口、袖口还有胸前衣襟那一块刷了刷。
临了污垢都洗下去了,军大衣也仅是局部表层一块儿被打湿而已,上不了里面的棉花。
司宁宁洗了手又倒了水,拍着军大衣,直将衣服边角的褶皱都拍平了,这才拿着脸盆进屋。
蒋月躺在床上看她带回来的小人书,司宁宁放东西的时候笑呵呵点了一句:“外面天好,没事的话可以把被子抱出去晒一晒,夜里睡着暖和也软乎。”
“行,我看完这几页就去!”蒋月随口应道,一回头见司宁宁背起了军绿色的单肩背,她撑起身问:“要上哪儿去?”
“不去哪儿,趁着天好练练自行车,中午我要是没回来你们就别等我了,直接吃饭就成。”
蒋月迟疑“哦”了声,却还是嘱咐司宁宁要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