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戚沉声道:“先生此言差矣,莫非先生以为自己下狱之后,指认了人,说完了事,就能等秋后处决?”
不等锦水先生回答,孟戚伸手将二皇子拖了过来。
“你来说说。”
“……会被严刑拷打。”
其实陆慜不清楚刑部或者大理寺审案流程,可是舞弊案的严重程度他还是知道的,朝廷里那些道貌岸然的文武百官是什么嘴脸,他也知道。
——怎么说也是策划过谋逆造。反的皇子。
陆慜对着僵硬呆滞的锦水先生说:“据说他们不相信犯人的主动招供,这种大案涉及到的人没有翻身余地,只是早死晚死的问题,所以就算是朝臣被下狱,也不会免刑。”
“不止如此,不管先生说了什么,指认了谁,问案的人永远都不满足。”孟戚压低声音,目光表明他不像是说给锦水先生听,而是冲着陆慜去的。
“纵然吏治清明,派系倾轧也会给予人私心,想借势打压政敌的势力。按照朝廷律法,为防止审案者诱供,会有三人同时监督刑讯,兼问案办案。他们需要人犯主动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会一直拷问,若是先生不懂朝野局势不知道朝臣名姓还好,可是先生却知道。”
孟戚神情冷淡,他的声音幽冷得像是江面上的一阵风,寒到透骨。
陆慜率先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跟着喃喃道:“那就……更吃苦了,审案的三个人必定是不同派系的人,他们不能诱供,也不能接受对自己不利的答案。每当你受刑不过,胡乱吐露一个人名,就要在朝中掀起一阵风雨,最终他们达成一致的利益,准备用这个结案,而你还不知道所谓的‘标准答案’是什么,只能被一遍遍拷打,一次次乱说,直到说到他们满意的那个,才能画押签供,等待秋后处决。”
锦水先生已经面无人色。
士人言必称礼,君王动辄号称以孝治天下,以德服众人,然而只有读书人自己知道这话里有多少水分。
何耗子在旁边套车,原本磨磨蹭蹭地偷听,这会儿也惊住了,顿时不敢再听,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上了船。
老船工正带着人修船帮,之前过断头滩的时候,侧面一处木板被砸得凹进去。
“杨叔,咱们赶紧走吧!”何耗子搓着手催促。
“现在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