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在旁劝阻了 会儿 ,魏绎起初无动于衷,见他病得实在不轻,才令郭赛上前发话:“燕相身子不适,不必在御前多礼,快躺下歇着吧,否则再传了 出去便是叫皇上难堪。”
郭赛舌头爱打 圈儿 ,再不中听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能 显得笨拙逗趣。
“臣谢过皇上……”
几 名御医是随同御驾一起来的,行礼过后,先替燕鸿诊了 脉。他们也诊断不出具体 的病因,只说起了 积劳忧思、火旺阴亏那套的说辞,又开了 个珍品膏方 让相府的人先给燕鸿用着。
相府管家替燕鸿谢过,又搀扶着他从床榻上坐起说话。
“臣老了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皇上不该为臣误了 早朝。”燕鸿病中的语气虚弱,可分毫不妨碍他的底气。
魏绎没用早膳,故而悠闲地拣起了 相府的点 心吃,阔达又冷漠:“燕相跟朕客气什么,身子要紧。朕还盼着燕相能 早日好了 ,回去帮朕主持朝中大局。这 部,六部官员一早便在长明殿跪着了 ,朕才没了 燕相一日,便是举步维艰。”
燕鸿眉头稍顿,寡声道:“皇上,老臣有罪。”
“朕知道,燕相所作皆是为了 大启,一分银子没花在自家人身上,好处都是被那蒋睿和卢遇良捞走的。”
魏绎笑了 一声,又说:“所以这 案子得让刑部兵部细细查实,可也不必矫枉过正。三 郡隐患未除,北境又虎视眈眈,朝中军备每过几 年便得换一批,火门枪造的正是时候。朕还打 算好好嘉奖吴其用,由朝廷拨款让他开厂专制火门枪,明年再将禁军铁器与马鞍生意都交给他家做 ”
燕鸿凝眉注视着魏绎,捂着帕子咳了 两声,又说了 一遍:“皇上,老臣有罪。”
魏绎笑意转阴,语气不觉淡了 几 分:“朕少时,燕相曾躬身教导,不做一人一家之君,而要做天下人的明君。燕相的罪,朕说了 不算,要天下人说了 才算数。”
他字字在诛他的心。
为臣者不得君心,却要反其道而行之笼络天下人心,可惜燕鸿从没有篡权夺位的本意。
燕鸿面色稍沉,忽又要咳嗽起来。下人给他端来了 水,喝了 才好些。
“那皇上如今与林荆璞交心,到了 何种地步?”燕鸿缓了 缓,便也低笑着问了 句。
魏绎三 两下掸掉了 手掌上的糕屑,又看向了 外头的雪:“我与他不交心,只有几 分露水逢恩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