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一时语塞。
远处空地上停着一辆吉普车,司机早已恭候在侧。秦川紧走两步,打开了后车门。
闻劭探身把人事不省的江停放进后座,然后从杂物兜里翻出一双手铐,把他手腕咔擦给扣上了。
“如果我不把他们带出来,早几年前他们就已经死在佤邦了。”闻劭拍拍手,说:“你做这行再久点就会发现,有时候不死个把人,就办不成事。”
闻劭可能是还比较年轻的缘故,作为一个老板来说,大多数时候都看似没太多架子。
但那只是看似,他总会在某些漫不经心的细节上体现出真实而残忍的那一面。
秦川点头称是,不再多说,侧身为闻劭让开一条路。
不过就在他侧身那一瞬间,后腰枪套里的枪柄从冲锋衣下露了出来,闻劭的视线落在上面,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皮突然轻轻一跳。
转瞬间秦川已转了过去,低着头问:“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还按计划进行?”
闻劭站在吉普车边,隔着车窗就是后座上昏迷不醒的江停。他没有立刻回答下属的请示,而是沉吟了片刻,才吩咐司机:“先别慌着跑。待会他醒了你再往外开,路线已经交待给你了。”
司机开口就是缅甸话:“是老板,我明白怎么做!”
站在边上的秦川心里非常明白,这是要让江停在车里观赏全过程的意思了。
闻劭这才举步向厂区走去,边走边摸出烟盒,自己抽了一根,又递给秦川。
“我戒了,”秦川毫不犹豫婉拒。
闻劭似乎有点好笑,也没坚持,自己点上了烟:“你就不如江停沉得住气。”
“……”
“江停在我第一次给他烟时就痛快接了。他从没主动要过,但也没拒绝过。你瞧瞧人家。”
秦川失笑:“老板,那不叫沉得住气,那叫豁得出去。而我只想踏踏实实发财保命,从最开始诉求就不一样,怎能搁一块比?”
闻劭偏头瞅了他一眼,脸上似有笑影。
“——哎,”突然他问,“你还记得你妈么?”
秦川没跟上他话题转变的速度,“当然记得。怎么?”
“白问问而已,我不记得了。”闻劭向身后已经隔了老远的吉普车一指,那意思是指江停:“他应该都记得,但他从来不说,藏着掖着的。”
秦川想了想,才道:“可能因为不重要了吧。而且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老提也没什么用啊。”
闻劭颔首不语。
眼前这毒枭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跨过崎岖难行的石碓,步伐稳健毫不犹豫。从他的背影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端倪,看不出喜怒,也完全没有要按原计划继续行动的迹象。
秦川掌心微微有点潮湿,他用力掐了把,才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犹豫咳了一声:
“对了,之前不是说叫我负责拨打那个——”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厂区前,一座座暗绿色的铝合金篷房矗立在天幕下,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更远处环绕四周的山涧和树木葱郁深邃,寒风过去簌簌摇曳,就像无数在昏暗中挥舞的枯臂。
闻劭突然顿住脚步。
秦川话音猝然中止,也停了下来。
“你曾经当过警察,”只听闻劭笑道,“你说附近这个地形,如果警察正盯着我们,他们应该把埋伏点设在哪里?”
“……啊?”
百米外高处,望远镜内,两道身影遥遥站在仓库前,依稀可以从动作中分辨他们正在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