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趔群大笑:“好,好兄弟,”他大笑道,“好一个求仁得仁,死而无憾。”
忽然间,“哨”的一声响,一把刀从一个人手里跌下来,跌落在地上。
朱猛对着这个人,厉声问:“蛮牛,你一向是条好汉,杀人从来也没有手软过,现在怎么连刀都握不住了?”
蛮牛垂下头,满面血泪。
“堂主,你知道俺本未做梦都想把这个人的脑袋割下来,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样?”朱猛的声音更凄厉:“现在你难道不想杀他?”
“俺还是想,可是叫俺这么样就杀了他,俺实在没法子动手。”
“为什么?”
“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蛮牛也跪下来,用力打自己的耳光,打得满脸是血:“俺该死,俺是个该死的孬种,俺心里虽然知道,可是堂主若是叫俺说出来,俺却说不出。”
“你孬种,你说不出,我说得出,”朱猛道:“你没法子动手,只因为你忽然发现咱们天天想要他命的这个人是条好汉,他既然有种一个人来见咱们,咱们也应该以好汉来对待他,咱们若是这么样杀了他,就算报了仇,也没有脸再去见天下英雄。”
他问蛮牛:“你说,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样想的?”
蛮牛以头碰地,脸上已血泪模糊。
朱猛刀锋般的目光又一次从他属下们的脸上扫过去。
“你们呢?”他问他这些已经跟着他身经百战九死一生、除了一条命外什么都没有了的兄弟们:“你们心里怎么想的?“
没有人回答。
可是每个人握刀的手都受伤了。
他们虽然已失去一切,却还是没有失去他们的血气义气和勇气。
朱猛看着他们,一个个看过去,一双疲倦无神的大眼中忽然又有了光,忽然仰面而说:“好,这才是好兄弟,这才是朱猛的好兄弟,朱猛能交到你们这样的兄弟,死了也不冤。”
他转脸去问司马超群,“你看见了吧,我朱猛的兄弟是些什么样的兄弟?有没有一个是孬种的?”
司马超群的眼睛已经红了,早就红了。
但是他没有流泪。
他还是标枪般站在那里,过了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朱猛,我不如你,连替你擦屁股都不配。”他说:“因为我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这句活不是别人说出来的,这句活是司马超群说出来的。
天下无双的英雄司马超群。
朱猛眼中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反而充满了悲伤,仿佛正在心里问自己:
——我们为什么不是朋友而是仇敌?
这句话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朱猛只说:“不管怎样,你对得起我们,我们也绝不会对不起你。”他说:“只可惜有一点还是不会变的。”
他握紧双拳:“我还是朱猛,你还是司马超群,所以我还是要杀你。”
这也是一股气,就像是永生不渝的爱情一样,海可枯,石可烂,这股气却永远存在。
就因为有这股气,所以这些什么都没有连根都没有的江湖男儿才能永远活在有血性的人们心里。
朱猛又道:“你刚才也说过,这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本来就应该由我们自己解决。”
他问司马超群:“现在是不是已经到时候了?”
“是。”
朱猛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说:“给司马大侠一把刀。”
蛮牛立刻拾起了地上的刀,用双下送过去,一把百炼精钢铸成的大刀,刀口上已经有好儿个地方砍缺了。
“这把刀不是好刀,”朱猛说:“可是在司马超群手上,无论什么样的刀都一样可以杀人。”
“是。”司马超群轻抚刀锋上的卷缺处:“这把刀本来就是杀人的刀。”
“所以我只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你能杀我,刀下千万不要留情。”朱猛的声音又变为凄厉:“否则我就算杀了你,也必将抱憾终生。”
他厉声问司马:“你想不想要我朱猛为你抱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