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说:“你好象早就知道镖银已经被掉了包一样,真是了不起。”
赵正的脸色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铮冷笑:“我的意思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他说:“那么大的一趟镖,王振飞居然没有亲自押送,可是镖银一找回来,当天晚上他就来了,抓这种要犯的时候你居然不到,可是王振飞一到,你也到了,而且一下子就查出了镖银已经被掉包。”
杨铮又道:“要把那么多银鞘子全都掉包并不是件容易事,要花很多功夫的,我想来想去,也只想出了一个人有功夫做这种事。”
赵正铁青着脸,却故意轻描淡写地问:“你说的是不是倪八?”
“如果是倪八掉的包,他就不会为那些假银鞘拼命了,也就不会把命送掉。”杨铮说:“如果是押镖的那些镖师,他们也不会因此而死。”
他忽然叹了口气:“赵头儿,你已经有房有地,为什么还要跟青龙会勾结,做出这种事?你难道以为我还不知道王振飞是青龙会的人?”
赵正居然不再否认,居然问杨铮:“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说出王振飞的下落。”杨铮道:“还要你自己去投案自首。”
“好,我可以这么做。”赵正居然一口答应:“只可惜我就算把王振飞的下落告诉了你,恐怕你还是对他无可奈何。”
“为什么?”
赵正故意叹了口气:“侯门深如海,你能进去抓人?”
狄小侯、狄青麟,所有的事本来都好象跟他全无关系,因为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江湖人搅起的污泥混水,怎么会溅到他那一身一坐不染的白衣上?
可是现在所有的关键好象全部已集中于他一身。
杨铮忽然想到他父亲生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有些人就象是蜘蛛一样,终日不停地在结网,等着别人来投入他的网,可是第一个被这面网困住的就是他自己。
——有些人认为蜘蛛愚昧,蜘蛛自己很可能也知道,可是它不能不这么样做,因为这面网不但是它粮食的来源,也是它唯一的乐趣,不结网它就无法生存。
“我会去投案自首的。”赵正又说:“我跟他们那些人不一样,我吃的是官粮,干的是官差,官家的法例,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有些事我已经做不出来。”
他勉强笑了笑:“何况我虽然和他们有点勾结,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可怕的事,如果我自己去投案,罪名绝不会太大,可是你呢?
你是不是真的要到侯府去抓人?”
杨铮的回答很干脆,也很冷静。
“是的。”他说:“现在我就要去。”
“那么我先送你走。”赵正说:“可是你到了那里,一定要特别小心。”
杨铮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话已经说到这里,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走了出去。
他们默默地走过厅外的小院,磨刀的老人仍在低着头磨刀,好象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因为他已将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他正在磨的这柄并不算很名贵的折铁刀上。
另外一把六扇门里的人最常用的朴刀已经磨好了,刀锋在晴朗的日色下闪闪发光。
杨铮走过他身旁,赵正也过去,忽然翻身抄起了这把朴刀,一刀砍在杨铮后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