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电说道:“那个镖局有两位镖师到了大都,日前曾与晚辈相会,孟老镖头今日举行封刀大典之事,就是他们和我说的。”
孟霆道:“是不是他们也要驾临寒舍?”
耿电说道:“不错,他们意欲孟老镖头念昔日香火之情,准许他们前来观礼、道贺,一表心意。托我代为先容。”
孟霆道:“这两位镖头高姓?”
耿电说道:“他们一个姓凌,一个姓风。姓凌这人是那间镖局总镖头的女婿。”
盂铸不及大师兄归伯奎机警,说道:“浙东黄岩也有一间镖局吗,我怎的不知道呢?”
孟霆已是心中雪亮,知道耿电说的这两个人是和浙东大侠吕东岩有关系的,心里想道:“吕东岩的女婿来到,我倒是不能不招待了。”当下说道:“这间镖局规模甚小,十年前已停业了。不过当年我走镖经过黄岩,却是曾经得到过他们之助。”
刚说到这里,孟霆的次子孟印出来说道:“爹,你还在这里,时候快到了呢。三师哥叫我请你进去。”
孟霆哼了一声,说道:“我都不急,要他这样着急干嘛?”
孟印不敢作声,心里则在想道:“三师哥急于接任你的总镖头,难道你不知道?”
不过孟霆口里虽说不急,心里却是实在有点急的,他无暇等候,只好匆匆忙忙的吩咐大儿子孟铸道:“你留在这儿作知客,待会儿浙东黄岩那位姓凌的和姓风的客人来到,他们若是说得对了,你陪他们进来。但若过了我的封刀时刻,你就只能请他们到我的书房先坐一坐啦。”
老镖头退休称为“闭门封刀”,不过在举行典礼之时,却是“封刀”在前,“闭门”在后的,在老镖头作象征式的关上礼堂的大门之后,典礼即告完成,观礼的宾客也不能进入礼堂了。
孟铸道:“爹,这规矩我懂。”当下五个人分成三处,孟铸留在镖局门外等候客人;孟霆先回静室,准备“封刀大典”所要交代的物事;归伯奎则带领耿电和杨浣青进入礼堂。
一众宾客看见孟霆的首徒陪着两个年轻的客人进来,自是不免有点诧异。但因“封刀大典”所定的午时将到,大家已是无暇查问他们的根底了。
过了一会,孟霆在几位老镖师的陪同之下,步出大堂,和宾客中的头面人物先行见礼。
耿电一直留心在他之后进来的客人,在这大约半炷香的时刻之内,只有三个客人进来,但却不是轰天雷和黑旋风。
他们为了避免给人注目,约好了是分批来的,但耿电、杨浣青也不过比他们早来了半个时辰而已。耿电暗暗着急,心里想道:“怎的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见来,难道是路上出事了?再迟一会,封刀大典可就要举行啦。”
宾客中以天马镖局的老镖头马如龙为首,代表镖行赠送孟霆一面绣有“威震四海”金字的镖旗。送旗之后,打趣孟霆道:“孟老弟,你今年不过六十,我六十五了,都未封刀,你这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
孟霆笑道:“你是龙马精神,老当益壮,我怎比得上你?这两年来,我的刀都拿不动了,不能不服老啦。难得你老哥子赏面亲临,就请你监礼吧。”
马如龙笑道:“说老实话,我是舍不得你现在就闭门封刀的。这几年来,我们天马镖局得你提携不小,你这一封刀,我老头子可要喝西北风了。”
孟霆道:“马大哥说笑了,我们虎威镖局得以在大都立足,我才是应该感激大哥你呢。我已经吩咐敝局继任的总镖头,日后唯马大哥的马首是瞻,还望大哥像扶持我一样的扶持他。”
马如龙道:“孟老弟,你客气了。但得你这番说话,我倒是可以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啦。”
孟霆的三弟子赵武仲听了乃师这番说话,却是不禁有点惊疑不定:“师父可没有对我说过这些话呀。”但随即想道:“这不过是师父对马如龙的客气话罢了,我何必多心?”
孟霆跟着请震远镖局的邓山君,大都名武师薛兆,沧川梅花拳的掌门人梅锷一同作他监礼的证人。四个监礼的证人,两个是镖行中德望俱尊的老镖头,两个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名宿,孟霆这一封刀大典,可说是隆重之至了。
监礼人就座之后,孟霆抱拳作了个罗圈揖,缓缓说道:“孟霆在镖行混了几十年,多蒙同行大哥提携扶助,各位武林朋友赏面,差幸没有出过什么大事。但如今我年纪老了,想回老家享几年晚福,镖局的事从此我是决不闻问了。继任的总镖头待会儿在我封刀之后,就会接任,从今日起我这副担子就交给他了。”
按规矩在前任总镖头封刀之时,同时就宣布继任总镖头的人选的,众人听孟霆口气,似乎要提前一点在封刀之前宣布,不觉都竖起耳朵来听,满堂宾客静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
马如龙却是注意到他另一些说话,心里想道:“他封刀就封刀好了,但为什么要说得那样决绝,好像虎威镖局的事从此不再与他相关?”原来镖行的“闭门封刀”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出了什么过错,老镖头迫于无奈,必须让位给新镖头;一种则只是因老退休。前一种精况,老镖头对镖局的事在封刀之后,自是不闻不问,后一种情况,老镖头仍然受镖局供奉,遇大事还是要请教他的。孟霆并非前一种情况,却也说出这样话来,是以马如龙就不禁有点诧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