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吃点东西吧”,唐一仙轻轻打开门,端了一盘食物悄悄走了进去,门轻轻虚掩上了,只见正德皇帝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皇上,您这是呕的哪门子气?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嗯!”
唐一仙见他没挪地方,轻轻叹了口气,娇嗔道:“你不吃不喝的想成仙呐?”
“嗯!”
唐一仙气道:“你除了嗯~嗯~嗯~,不会说别的啦!”
正德:“啊~”
唐一仙气极:“永福和湘儿求见,你不见也就算了,太后你也不见,这可有违常理,老这么僵着可不妥呀。 不管怎么说,大哥功在社稷,现在被你削爵软禁,朝野不明真相,必然以为皇上忌惮功臣,于皇上声名不利呀。 再说,皇上有做秦皇汉武的志向,这一来寒了臣子之心,对朝廷影响太大了”。
“唉!”正德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话了:“杨凌,寒了朕的心呐!朕与杨卿肝胆相照、休戚与共,对杨凌,朕知人善用,用而不疑。
自他辅政以来,革陋政、演武备、促农商、平定内外之乱、开拓江山社稷,功勋之大,前无古人,朕本想与他为世人、为百官树一个君臣和睦,相辅相助,不离不弃的典范!想不到想不到朕没有猜忌他,他却对朕起了异心啊!”
内阁和六部九卿以及一些朝中重臣就站在门外。 听了皇上的话顿时色变:“难道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杨凌有了反意?天呐!如今朝中追随杨凌一派地可不在少数。 他又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如果他有了反意,皇上还能信谁?这一场大清洗下来,只怕屠戳株连之广,就是洪武时都不及,到那时万千人头落地。 清算十年不休,就是自已这些大臣。 只怕也要被满腹猜忌的皇上满门抄斩了”。
有的大臣已脸色剧变,大冷的天儿,涔涔汗水却已渗出了额头。
正德皇帝一捶桌子,门外便有几位大臣哆嗦了一下。
只听正德皇帝咆哮道:“朕封其为王,要将山东封为他的藩地,替朕戍边,他近在咫尺又可与朕守望。 这不好么?他他竟敢拒绝朕的旨意,说什么异姓封王,已是前所未有,不敢再承厚赏,唯愿从此在京做一个逍遥王爷。
嘿!他这是在向朕表明心迹,在避祸啊,他以为朕是在试探他有无野心,唯恐朕忌惮他功高震主。 有朝一日会把他剪除,朕何等痛心?不只是他,我大明文武,但有功大社稷,立下大功者,朕都要赏。 ”
正德霍地站了起来。 朗声道:“开海通商,交游万国,使朕眼界大开,天下之大,何止中国?八方极远之地,又岂是尽皆偏荒?朕要与众臣工肝胆相照,共治大明,打造一个最富强地大明,打造一个版图永无止境的天下。
轰轰烈烈地文武功勋,从现在起不再是只有开国一代才能留芳百世。 唐太宗凌烟阁上有二十四贤。 朕治天下,有为者便当尽其所能。 来日封王封侯、裂土封疆,朕将来也要建一个凌烟阁,朕希望为朕治内政、建外功的文臣武将有二百四十个、两千四百个能够位列其中,这是朕的志向。
可恨,难道自古君臣只能相忌?难道帝王只能把可以做猛虎、做雄鹰的干将能人,全都牢牢地拴在身边做看家犬,那样的江山就能稳固吗?早晚必被外人取了去。 可是朕这么信任他,他竟然担心朕心怀猜忌!
好!你不是怕兔死狗烹吗?朕就如你心愿!先把你杨凌烹了!”
门外众文武一听,这才知道事情经过,感情皇帝要把山东封给杨凌做藩地,可杨凌却担心自已一个异姓王就藩主政,会招致皇帝和满朝文武疑心,最终引来杀身之祸,是以坚辞不受,这一下反而伤害了皇上的感情。
要是这样,那就安全了,起码自已不会被清洗掉了。 一些大臣忙掏出手帕擦擦头上的汗水,只觉脊背上汗透重衣,风吹一片清凉。
不过他们又觉得杨凌地顾虑也有道理,事实上谁都以为他被封王,会是在京里做个逍遥王终老一生。 让他就藩已经是匪夷所思了,而且居然封在山东,山东距北直隶可太近了,在此地封个异姓王,万一有了异心那还得了?
何况山东还管着辽东卫呢,一北一南正好钳制京师,此等险地,岂可付与外姓?想当初朱元璋封赏重臣,沐英是跟着他百战沙场的部下,而且是他的养子,还远远地封到云南去了呢,皇上此举太过莽撞,难怪杨凌拒绝。
不过众臣听了正德皇帝这番话,却又感到热血沸腾。 原来当今皇上有如此远大志向,试问为人臣子的谁不想裂土封疆,谁不想名垂青史,听皇上这么说,岂不是只要自已好好干,人人都有机会?
“唉!皇上,你是一番苦心,可是就算你和我大哥肝胆相照,可不能保证天下的臣子都这么想啊?真把他封到山东去了,谣言铺天盖地,忠诚如周公如何?当谣言盛传之时,还不是人人都相信他怀有野心?再说,皇上有这番雄心壮志,只要示之心诚,解了我大哥的心结,他只会更加的感激,若是因为气愤他不能体察圣意,如此草率惩罚,百官会怎么样?这不是妄杀忠臣么?谁还敢尽心为皇上效力?皇上,你好好想一想吧。 ”
唐一仙叹息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又将房门带好,这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领着众文武蹑手蹑脚地来到长廊下,这才叹息一声,说道:“诸位大人,你们看到了?唉!皇上最信任我大哥,而且想藉由此事为群臣树立一个表率。 让我大明蒸蒸日上。
可是,我大哥顾忌颇多。 皇上一再坚持,他却一再拒绝,皇上地性情诸位大人也是知道的,就这么恼了,结果软禁了我大哥,非说要可了他的心思,予以严惩呢。 皇上那脾气。 犯上倔性九头牛都拉不回,我也是解劝多次了,皇上却不肯听”。
众大臣但是知道症结在那儿,就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了。 原来两大巨头闹翻,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知道这里的坑有多深啊,谁敢往里掺和,这一下心里有数了。 他们也就不着急了。 一众大臣连忙躬身道:“多谢贵妃娘娘,臣等已知缘由,自会想办法劝解皇上”。
一众官员匆匆告辞,出了豹房都没走,一个个袖着手,在雪地上围了个圈儿。 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几句,然后各自回家点灯熬油地写奏折去了。
唐一仙笑盈盈地回到正德房中,正德把一只啃了一半的鸭掌丢回盘子,笑嘻嘻地道:“都走了?”
“嗯!”唐一仙屈指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笑道:“我的好夫君,真是扮龙象龙、扮虎象虎,不管做皇帝还是演戏子,都是那么地传神!”
“那是自然”,正德啪地吐出一小块脆骨,傲然道:“我在宫里时本来就经常学戏”。
“嗯。 说你胖你就喘。 这一次你连永福、永淳和湘儿都瞒着,小心她们知道了真相找你算帐。 ”
“那不关我地事。 让杨凌自已去解决”,正德马上一推五六,毫没义气地道。
“好了,你也别忙活了,你现在怀着朕的皇子呢,赶快歇会儿吧”,正德起身,扶着唐一仙坐下。
唐一仙笑盈盈地道:“哪有那么娇贵呀?”说归说,正德地贴心关怀还是让她倍感甜密。
正德长长舒了口气,这出苦肉计一演,不到明天早上,各个门路的文武官员们就能全都传到,等到百官求情的奏折一上来,再顺势宽恕,这样一来杨卿独领兵权、远征塞北,就不会有那么多阻力了。 否则的话,裂土封疆,不知会有多少人整天在自已身边聒噪。
这一来人人感觉杨凌是被惩罚放逐,远征塞北对比于分封山东,他在那里的举动纵然大一些,也不会有人挑三拣四了,说不定还有人幸灾乐祸呢。
正德轻轻笑了起来。
先声称要裁员,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时候,宣布老板要和员工同舟共济不再裁员,但是要大幅度削减工钱,直至公司状况好转。 本来会因为减工钱而群情汹涌甚至强烈不满的员工在这个时候不但不会牢骚满腹,反而满心感激,这是发生在现代地故事。
可是这种对人性地理解和利用,却不是现代人的发明。
这出苦肉计,就是出自正德地手笔,为了鼓百臣之心,为了励文武之志,也是为了釜底抽薪,给杨凌切断可能的谗语谣言,让他放心地实现自已的报负,而不是时刻担心朝野的反应。
古人,有古人的智慧。
正德皇帝情不自禁地又回味起两个人地那番谈话,想起自‘帝陵风水案’之后,自已唯一一次对他痛心疾首、大光其火的情景
“皇上勿怒,臣就知道,一旦说出来,皇上一定会大怒”。
“朕大怒?朕何止大怒,你这个混蛋!”正德怒极,连连点头道:“好,很好,朕原以为你我君臣同心,彼此无忌,能做一对一生扶持相守的兄弟!
你现在位极人臣,权势熏天了。 你开始害怕了,怕朕会把你当成眼中钉,容不下你了,朕封你为王,是你立下的不世之功。 朕正想大展拳脚,做一个有为地君王,正需要你的扶保。 你却把自已发配到北海苦寒至极不是人呆地地方去‘避祸’,你让天下人戳朕的脊梁骨吗?”
杨凌一阵苦笑。 连声道:“皇上,那个都是孤陋寡闻的写史者夸张其事。 那个想必是苏武回来后为了炫耀自已受过的苦难,有点夸大其辞。 那个可能很久很久以前是那个样子吧。 那里不但现在就有城池、有居民,有适宜耕种的大片肥沃黑土地,有森林、草原和湖泊,而且天气没那么差,冬天是冷点儿。 可夏天时和南京城地温度差不多”
“那里就是天堂!朕也不许你走!”正德的手指头已经快点到了杨凌地鼻子上,迫的他不得不向后仰仰身子。
正德冷笑道:“你就给朕老老实实在北京城里呆着!等到朕天年将尽的那一天,朕要你武威王杨凌跪在朕地面前道歉,你看错了我朱厚照!杨不叛朱,朱不斩杨,除此一条,朱杨永远一体!朕要你看看,是不是做天子地。 就一定猜忌寡恩、天性凉薄!”
“皇上!”杨凌一脸‘痛苦’,他把头一歪,绕过正德的手指头,然后又俯拜下去,恭声说道:“皇上肯听臣把话说完么?”
“朕堵你地嘴了么?有屁就放!”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