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为京中名楼,里面有题诗壁,专为文人诗客所留,也有梅园,菊园,竹园,处处风雅,所以各地考生和书院学子都爱去,自然平时也有不少女眷去赏玩。
聂蓉就带着东西,在诗会当天去了揽月楼。
聂长博早就知道她要过来,还在题诗壁前聚会时就留意着附近的动向,待看到橘儿的身影,便立刻悄声离开题诗壁,随橘儿一起到了梅园。
如今已入夏,梅园只有新出的绿叶,没有好景,自然也没有人,聂蓉等在梅园里,将早已备好的包裹递给他。
聂长博见包裹这么大,打开一看,不只看到了吃食和新鞋,还看到了足足装了三十两的钱袋,立刻就要将钱分一半出来。
聂蓉拦住他:“不过几十两银子,这么计较做什么,日后登科致仕,还怕还不了这些钱么?”
聂长博难受道:“可我知道姐姐嫁妆少,在侯府肯定也是不宽裕的……”
“侯府不用花什么钱,每月还有月钱,你不用担心我。”聂蓉说完,又宽慰他:“那些同窗以后要么是你的同僚,要么也是友人,你不用与他们攀比,但也别让人嫌弃你小家子气,有什么为难之处和我说,不用不好意思,你就记住,如今你只是找姐姐借了点碎银,以后却是姐姐娘家的靠山。”
聂长博最近本就为同窗来往之事犹豫忧心,如今听到姐姐的话,雄心斗志顿起,立誓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高中,和姐夫一样以一己之力振兴门楣,让谁也不敢欺负娘和姐姐!”
他平常和严皓待在一起,提起严辞,严皓总是称“我哥”或是“你姐夫”,聂长博听惯了,也有些自抬身价的小虚荣之心,便在墨阳书院也称严辞为姐夫,而不是恭敬地叫“侯爷”,现在突然见到姐姐,竟一下子忘了,没改过来。
说完他就有些心虚,没想到姐姐却只是笑了笑,敲敲他的头道:“那也不用立这么大的志向,他那样的城府和手腕,一般人也学不来。”
无论是暗中谋划宫变扶新帝登基,还是掌管诏狱和大理寺威慑百官,都是刀头舐血脚踩尸山的事,以她弟弟的性情,怕是一步也走不了。
聂长博最后收下了包裹,又和她简短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
聂蓉看着他还是少年模样的身影,不由轻笑。什么时候,他竟把严辞当成榜样了?大概是受严皓影响吧,严皓虽顽皮,但能看出他对严辞这个大哥的亲近和敬畏,毕竟对安阳侯府来说,若没有严辞的上位,侯府便只是京中一堆烂草,从此再也没人肯多看一眼。一切因为严辞,侯府才能是如今的侯府。
她从青梅手中接过帷帽,正要离开,却有一道声音传来。
“聂家小娘子——”
聂蓉回过头,竟见一个锦衣男子从后面梅林里走了出来,细看之下,赫然发现他竟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昌王!
她一时慌了神,不知是该逃还是该行礼,但昌王眼里的猥亵之意已让她感知到危机,连忙回道:“公子认错人了。”说完便匆匆往梅园外走。
昌王却急走几步,拦住她去路,呵斥道:“堂堂侯府夫人,竟在此幽会情郎,私相授受,可被我抓了个正着。”
聂蓉不自禁反驳:“你胡说,那是我弟弟!”
“哦,原来是弟弟啊,可我看着却不像。”昌王说着一笑,随后突然上前,手掠过她头顶,她急着后退,再回神时,却见他手上多了只兰花玉簪。
急忙摸头上,果然发髻松散,没了簪子。
“蓉……原来闺名是这个呢,好听。”昌王看着簪子上的刻字笑道。
聂蓉羞愤不已,却已经不敢随意走掉,看着他手中的簪子几乎快哭出来,请求道:“殿下,那人确实是妾身嫡亲弟弟,今日妾身来见他侯爷也是知道的,求殿下将簪子还给妾身。”
她有意提起严辞,就是让这人想起心中的忌惮,可他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簪子,一边说道:“明日未时,本王在桂花巷清风别院等你,你好好给本王解释今日之事,如若不然,本王便告诉所有人,你不只与人有奸情,被撞破后还意欲勾引本王,这便是证据。”
听到“奸情”两个字,聂蓉几乎吓白了脸,连忙要求这人放过自己,不远处却隐陶传来人声,昌王凑近她,一字一句低声道:“记住,未时,桂花巷清风别院,门口有两只石狮子的就是,到时若是没见你人来,后果你可是知道的。”说完,他将簪子收进怀中,得意地离开。
聂蓉面如土色,待在原地半晌没能回神,直到先前那阵说话声越来越近,她才颤巍着戴上帷帽,恍如失了魂一样匆匆离开梅园,乘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