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桑蚕之事,许二打开话匣子后,再没有先前的拘谨,俩人一边砍桑枝,一边闲聊;杨逸随口问道:“许二哥,我一路行来,发现大多数人家都是在村边屋后散栽些桑树用来养蚕,唯独只有你们这里开辟出大片的桑田,怕不得有上百亩吧?”
许二呵呵地笑道:“没有那么多,只有八十多亩,我们村这片桑园也是四年前才栽种的,这种子还我到润州买回的;我们原来栽的桑树叶子小而薄,我听说江南那边多种青桑、白桑、大小梅、红鸡爪这些品种,叶片肥大,一亩桑田产叶比这边的多一倍呢,便特意跑到润州去买些桑仔回来播撒,桑叶长势果然比我们原来的好,这不,村里人便都跟着种起来了。”
“哦,许二哥怎么会想到去江南引进桑种呢,这路途可不近呢。”
这年头缺少交通工具,普通百姓出门通常得靠两脚走路,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出过百里地,象许二这样从京畿跑到江南去引进桑种的行为,已经可以算是壮举了。
许二还没作答,他那位娇憨的小妹已经忍不住自豪地答道:“我哥哥可利害了………”
“三姐儿,别胡说,哥哥这算得了什么。”许二喝住他那妹妹,这才对杨逸接道:“我这三姐儿粗野惯了,失礼之处,还望杨大官人莫怪。”
“谈不上失礼,许二哥一个人跑到江南去引进桑种,这确实是不得了的壮举,只怕没几个做得出来。”
许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瞒杨大官人,要是小人一个人去,小人还真不敢,小人有位表兄是船工,经常往来京城和苏杭一带,小人是坐他的船去往返的,倒让大官人见笑了。”
“即便如此,许二哥有这等想法,也是难能可贵的。”
“小人也是迫于无奈,我们村这片地缺水,不适合种稻麦,加上前几年朝中杨大学士收复河西后,这丝绸的价格一直在涨,小人就估摸着多种些桑树养蚕,或许能给家里添些收入,我那表兄走的地方多,有一回听他提起江南那边桑蚕之事,便央求他带我过去看看了。”
从许二零零碎碎的话中,杨逸听出了不少信息,一是随着丝绸之路的打通,以及海上贸易的兴起,丝绸的价格不断走高;二是江南一带种桑养蚕的技术领先全国,但却没有得到有效的推广,象许二若不是有个表哥在汴河上跑船,他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江南那边桑蚕种养的情况。
京畿这边也就算了,这边属于平原地区,大多数土地可以用来种植稻麦,但广南那边多为山地,种稻种麦都不行,玉米这些物种又还没有从美洲流传出来,广南大片的山地、坡地只能被弃为无用的荒地;杨逸从广南回来时,虽然让钦州知州马应芳大力推广甘蔗及水果种植了,但这远远不够;如今广南那两纵横两条直道已经修建过半,随着开发不断的深入,还需要找到更多的致富路作为支柱才行啊。
杨逸前世常在西南活动,知道那时广西的种桑养蚕是非常普遍的,是全国产茧量最大的省分之一。
象许二这样,一个人能带动一个村子,若是以官府的力量来推广,效果必定能放大无数倍,两广发展起来了,云贵等地便在股掌之中了,甚至可以辐射整个中南半岛。
有了这番想法后,杨逸问得更仔细了:“许二哥,刚才我听你说你这桑田是靠撒种种植的?”
“正是,润州那边也是这么种的,杨大官人怕是不知道,这桑树不能让他长太高,长得太高就采不到叶子了,所以每年冬天要把枝条砍伐掉,让它明年再从根部发出新芽,这样新苗不高,才方便采摘;但每年这样砍伐枝条,也伤桑村,一般这样的老根也只能留几年,象我家这几亩桑田,只怕到明天就得把这老根挖起来,重新深翻土层,再行播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