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銮驾,依旧在大量的官兵和护卫的护送之下前行。
进入了杞县县境之后,百官的心情更加的愉悦了。
关于归德府有大量的传闻。
而这些传闻……似乎让不少一直处于厂卫暴力之下百官们,生出了期望。
信王殿下的治理,很快就卓有成效,这说明了啥?
说明经学是有效的啊。
经学可以治理天下,而且天下还可大治,这难道不比那陛下宠溺厂臣要强?
现在天下流寇四起,只有通过教化,才可让百姓们知晓忠义,才不敢胡乱造反。
否则,礼崩乐坏,人人都是贼,这大明江山还能延续多久呢?
见这河南满地的疮痍,赤地千里,大家心里才越发的急迫起来。
等到了归德府,便可见信王。
信王的贤明,远播天下,也让陛下能从此幡然醒悟,亲近君子,而疏远小人。
刘鸿训是最活跃的人之一,他作为礼部尚书,与百官交谈,一路上谈兴都十分浓厚。
其他的翰林和御史,都尊重他的品行,也愿意围在他的身边,一面行走,一面高谈阔论。
“百姓到了这个地步,若是不减税赋,日子是没办法过的。”
“是极,是极。不轻徭赋,天下要大乱的啊,这一点归德府便做的很好。”
“这是因为信王殿下心里想着百姓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更是心神荡漾。
刘鸿训捋须,颇为得意,见黄立极和孙承宗二人在前头,却没有其他人议论,心里不禁想,黄立极乃是阉党,可孙承宗却是清流正宗,他一定也有高见,只是不知,今日为何不言。
于是,他满面红光地将黄立极与孙承宗叫住:“黄公、孙公。”
黄立极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禁露出苦笑,这才驻足,回头看一眼刘鸿训。
刘鸿训已带着百官上前来,这刘鸿训志得意满地先向两位大学士行了个礼,随后道:“方才大家的言论,不知黄公与孙公意下如何?”
黄立极是个老滑头,他虽是阉党,其实又不算阉党,虽依附魏忠贤,却又和魏忠贤不算特别亲近,当着这百官的面,却只是微笑,不吭声。
他在等孙承宗说话,孙承宗性子比较直,果然道:“减税赋?好,很好。”
刘鸿训等人一听,就都笑了。
看来孙公还是很有见识的。
“不过……”孙承宗拉长着声音。
众人听了,都不禁皱眉起来。
凡是最怕的就是‘不过’、‘可是’、‘但是’。
孙承宗道:“这税减与不减,又有什么用处呢?诸公看这里,寻常的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了,都成了流寇,他们在乎你加税还是减税吗?那些真正有产且有田有地的人,他们仆从如云,家里多的是牛马,反正税也征不到他们头上,加税和减税,又对他们有什么用?可见啊,诸公在此欣喜讨论加税与减赋的问题,不过是在空谈,坐而论道而已,不过是用根本不存在的仁义,来让自己显得高明而已。”
“可实际上的情况,大家也都看清楚了,问题的根本就在于,百姓们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就成了流民,流民再饿着,就成了流寇,不想着怎么让流民吃饱肚子,现在说减税,岂不是本末倒置?依我来看,与其谈论这些,不妨想想,为何有人谷仓里堆着如山一般的粮食,为何非要等到流民们变成了流寇,侵门踏户,杀了他们的全家,劫走了他们的钱粮,等到这样的悲剧发生,才后悔不及。”
孙承宗这番话,顿时让刘鸿训等人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只是碍着孙承宗乃是帝师,又享有很大的名声,所以不便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