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墙倒众人推

朱棣立即来了兴趣。

什么都是现成的。

货物,渠道,船只,甚至是大量的人力。

只要接手,就能大赚特赚,而且基本形同于是抢钱。

只是抢的对象,却是蒲家。

朱棣看了蒲成志一眼。

这蒲成志显然有些绷不住。

朱家可是杀了他不少的亲族,可谓是不共戴天之仇。

可现在看来,这大明皇家,却又要在他们身上薅一遍。

杀你的人,抢你的钱,拿走你所有的一切。

却听张安世此时继续喜滋滋地道:“有了这些现成的,有几个好处,一方面,是挣银子。其次呢,是稳住那些‘漕工’,这些人从前仰赖蒲家这样的人生存,一旦没了蒲家,必然失去了生计,只有商行取代蒲家,才可使他们继续赖此为生。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朱棣颔首道:“张卿所言,不无道理。既然张卿极力陈奏,朕也只好从善如流,只是要梳理这么大的买卖,怕也不易。”

张安世道:“万事开头难,蒲家给我们开了好头,臣在想……他们家族走私,一定有大量的账房、管事,还有许许多多的采购、分销的人员,若是招揽来商行,事情就更顺畅了。”

“臣敢保证,不出三个月内,商行的走私,不,海贸生意,就可步入正轨……”

朱棣听罢,来了精神,却也带着几分犹豫道:“将这蒲家的人……统统招揽?这些人为私商效命,也算是罪大恶极……这样妥当吗?”

张安世道:“所以才让他们将功折罪,何况蒲家的买卖这样大,为他效力的人何其多也,朝廷与其统统治罪,不如为商行所用。陛下宽仁心善,不忍见血,首恶蒲家,罪恶滔天,诛杀他们满门,理所应当。可这些从犯,杀了又有什么用?不妨为商行所用,也展现陛下的宽宏大量。可若是这里头还有人冥顽不宁,到时再做处置不迟。”

说话之间,这无数人的性命,也就算是挽救了。

要知道,这样的买卖,牵涉的人数多得都数不清,若是照着太祖高皇帝时的法子,掀起一场大桉,只怕诛杀数万人,都是轻的。

可对张安世而言,蒲家这样的人,确实十恶不赦,可绝大多数人,毕竟只是混饭吃的打工人罢了。

蒲家之所以敢如此嚣张,无非是仗着掌握了许多人的生计,可现在……若是连这些人都赦免,而且让他们只是换一个东家,依旧还给一口饭吃,所谓的蒲家,只怕顷刻之间,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蒲成志听罢,已是知道,自己最后一点的希望也没有了…

他脸色惨然,头晕目眩。

朱棣听完张安世的话,那点余虑也随之消散,点头道:“商行的事,你先来办,办完之后,再继续按图索骥,捉拿蒲党余孽。朕要将这买卖做起来,也要……将蒲家彻底铲除干净!”

张安世道:“是。”

张安世振奋精神,当下便领旨命人押着蒲成志出宫。

这蒲成志一脸绝望。

张安世将其关押至栖霞,倒也没有审问他,只是对他笑了笑道:“十日之内,和你的所有家人,统统团聚吧。”

蒲成志死死地盯着张安世,脸色扭曲,愤恨地龇牙道:“他们得知京城变故,一定会逃生,只怕要教你失望了。”

张安世微微一笑,很是从容地道:“你们啊,就是太高看自己了,不过这也不奇怪。”

张安世顿了顿,他对蒲成志露出厌恶之色:“你们的家族,经历了数百年,这数百年来,也遇到过不少危机,正因为你们的厚颜无耻,还有两面三刀,总算是度过了一个个的难关,甚至家族越来越人丁兴旺,所以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时候,即便太祖高皇帝痛下杀手,可你们毕竟人脉极广,依旧还可逃过一劫。”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自认为这一次,也一定能侥幸吧。可是你太愚蠢了,你之所以愚蠢,是因为你们蒲家能得势,靠的是你们蒲家的力量,可实际上,所谓的蒲家,一旦失去了海贸,你们便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里,张安世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今日我懒得审你,一切等你全家整整齐齐的到了这儿,再做定夺吧。”

张安世没有再说什么,回到了南镇抚司,召了朱金来。

朱金其实也一直都在紧张地等待着消息。

张安世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金,才道:“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朱金满带期许地看着张安世道:“只是陛下那儿……可……准允了吗?”

张安世咧嘴一笑:“有银子挣,怎么会不准许呢?陛下是个灵活变通的人,这才是教我钦佩的地方。好啦,你动手吧。”

朱金顿时大喜。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在开始收购瓷器和丝绸的时候,商行就在张安世的授意之下,做了另外一手的准备,那就是准备接收蒲成志的走私集团。

这玩意,可不是发一张布告就可成事的。

商行要面对的,是数以万计的人,想要吸纳他们,并且兼并整个走私商行的产业,必须要及早准备。

朱金努力地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才点了点头道:“小的这就开始着手。”

三日之后,栖霞商行开始公布了即将经营海贸的消息。

消息一出,随即便是开始大规模的招募人员。

同时,加大了对丝绸、舰船、瓷器的采购。

若说此前与大商户订购丝绸和瓷器,还只是偷偷摸摸进行,那么现在,几乎就是广而告之了。

总而言之,所有的丝绸和瓷器,大批购入。

栖霞商行财大气粗,直接采取的乃是钱货两清的模式,这和寻常买卖,先拿货再给银子不同,而是只要货入了库,便立即结清货款。

镇江。

一处独门独户的小院里。

此时,这里的主人,正在焦灼难安地等着消息。

说是等消息,不如说是早就打包了自己的细软,随时准备出逃。

从京城的消息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糟糕。

先是青楼被围,接着据闻蒲家人也被拿住了。

这对于此家的主人而言,不啻是晴天霹雳。

所谓树倒猢狲散,现在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自谋出路。

不过对于这家人而言,毕竟乃是蒲家人重要的管事之一,在海外也跑过几年船,对海外颇有一些了解,一旦出事,即便出海,也能安身立命。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波及上自己,可眼下看来,若是再不跑,到时可能就要随着蒲家人陪葬了。

只是出海的船,却需联络,现在私船盯得太紧,只能耐心等候着那边来消息。

就在惴惴不安的时候,此家主人曾文杰,故作镇静地在小厅里喝茶。

他读过书,还考过秀才的功名,因为家道中落,所以才迫不得已放弃了科举,自谋其他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