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晌午时分,贾珩从五城兵马司返回,骑着马去了西市,寻了一家首饰铺子,拣选了几件首饰,作为明日往长公主府上庆生所用。
而后,返回宁国府。
在宁国府外,翻身下马,先将买得贺生儿礼放在外书房,而后神情施施然,沿着抄手游廊,向后院行去。
得了贾珩回返消息的宝珠,自回廊尽头月亮门洞提着裙裾小跑而来,笑着唤道:“大爷,奶奶让人整治了酒具和饭菜,打算将午宴设在天香楼呢,西府那边儿老太太、太太刚刚也打发了人来说待会儿就要过来。”
贾珩凝了凝眉,一边随着宝珠往前走着,一边问道:“赏梅不是下午吗?”
宝珠被少年偏眸问着,不由想起昨晚那一屏风之隔,令人面红耳赤的欢好声,多少有些羞,脸蛋儿染绯,轻声道:“西府老太太说,在那边儿也没什么事儿,天儿也怪冷的,不若趁着晌午暖和过来坐坐。”
贾珩点了点头,一时间想起一事,忽地问道:“都有谁过来了?”
宝珠俏声道:“奶奶是请了老太太、二太太,薛家姨太太,琏二奶奶,珠大奶奶,还有三位姑娘,云姑娘,林姑娘、宝姑娘她们,都说要来的。”
宝珠去荣庆堂“摇人”,那时宝玉不在荣庆堂,去了学堂,故而倒没说宝玉。
但宝玉中午时,自是从学堂返回。
贾珩面色顿了下,隐隐觉得宝玉估计也来了。
又问道:“夫人呢?现在还没去角门迎着罢?”
宝珠愣怔了下,道:“这会儿,应是过去了。”
贾珩目光凝了下,再不多言,快步向着后院行去。
宝玉这个经常厮混在后宅的,想要完全杜绝和可卿的相见,似乎不现实,因为年底祭祖,可卿作为族长夫人,就有很大可能被宝玉看到的。
但他还是会想法设法,避免被宝玉看到。
至于等宝玉再大一些,想要继续在内宅厮混,也说不过去。
“看一眼当然不会少什么,但难保大脸宝回去画地图膈应人。”贾珩心念至此,加快了步伐,向着两府夹道对着的角门小院而去。
来到角门所在的院落,就见得可卿和尤氏、二姐、三姐在丫鬟簇拥下,出了内厅,从花墙旁的游廊过来。
一见贾珩,秦可卿先是一愣,而后一喜,上前问道:“夫君,你这是刚下了衙?”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盛装华服,云鬓峨髻的秦可卿,温声道:“嗯,听说老太太等会儿过来,就来看看。”
秦可卿恬然笑道:“那正好我和夫君一块儿。”
贾珩道:“你先去天香楼等着,我去迎着就好了。”
秦可卿闻言,面色愕然,反应过来,涂着桃红色眼影的明眸眨了眨,轻笑道:“夫君可是担心……宝玉?”
心头隐隐有几分猜测,因为夫君和她说过。
她虽觉得自家夫君有些风声鹤唳,但夫君对她如此在意,未尝不感到欢喜。
尤三姐轻笑了下,道:“听说那位生来衔玉的宝二爷,可是天生的色胚子,天天讨女孩儿嘴上的胭脂吃,这若是过来说上几句浑话来,这好好的踏雪赏梅,就挺扫兴的。”
贾珩看了一眼尤三姐,道:“他的名头儿,不想外面都知道了。”
“可不是吗?其实,我也不想被他瞧着呢。”尤三姐迎着对面少年清冷目光注视,似有几分娇羞,眉眼低垂,烟视媚行,纤纤素手之中铰着手帕,俏声说着。
思忖道,如果算上那贾珍、贾赦、贾琏,贾府这些男儿不仅好色,还是没什么能为、担当的,也就这位大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可偏偏……
嗯,也不一定,她就不信没有不偷腥的猫儿。
尤氏凝了凝眉,看向贾珩,柔声道:“宝玉现在天天在内宅厮混,也不是个常事儿,你寻个机会和老太太说,在后院哪有养成有出息的子弟的?”
贾珩抬眸望去,正对着尤氏那一双柔弱如水的目光,点了点头道:“等过了这个年,宝玉又长一岁,我就和老太太说说,一直在内宅厮混也不像个样子。”
秦可卿道:“那等会儿怎么着?”
贾珩道:“可卿,我等下就说你身子不舒服,受不得风,先去了天香楼,然后我见机行事,将他打发了。”
秦可卿:“……”
一时间,心头竟有些哭笑不得。
但见贾珩那般郑重其事模样,柔声声道:“好,你和尤姐姐去迎着,只是旁人别说我轻狂了才好。”
“这怎么会?”贾珩笑了笑,目送秦可卿在宝珠和瑞珠等丫鬟的陪伴下,原路返回。
一时间,回廊处只剩下了贾珩尤氏、二姐、三姐几人。
贾珩轻声道:“这里风大天冷,先到厢房歇会儿罢,再让丫鬟在角门听着动静。”
尤氏轻轻应了一声。
几人说话间,入得一间厢房,落座下来。
因秦可卿这样的大妇不在,尤三姐明显放开了许多,坐在圆桌旁,一只纤纤玉手支起如桃花的香腮,侧过螓首看向贾珩,柔声说道:“珩大爷,可否和我说说这趟出去打仗的事儿?”
贾珩道:“没什么可说的,一两万人在京畿诸县,对付一些山贼,都是以多打少,只要不骄不躁,妥善用兵,几是波澜无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