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内书房
楚王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听着那少年的侃侃而谈,心绪莫名。
而后,两人在这一刻,无疑陷入短暂的沉默。
楚王抬眸看向贾珩,问道:“子钰,京营先前附魏王造反的营将,可得整饬、清查?”
贾珩道:“微臣还未去得京营处置人事,如今临近年关,诸事繁芜,待开春之后再行整饬。”
楚王道:“京营方面,乃国之羽翼,还需子钰善加操持,甄别奸人。”
贾珩面色恭谨,拱手称是。
楚王打量着贾珩沉静、峻刻的面容,终究按捺不住复杂的心绪,问道:“子钰,朕听闻,你和长公主那边儿有了一个孩子?”
贾珩:“???”
定了定心神,道:“圣上,长公主是微臣的恩主,当年举荐之恩,可谓再造,有些事情,微臣也是身不由己。”
楚王:“???”
你还委屈上了?简直不当人子,岂有此理?
楚王默然片刻,目光深深,说道:“此事终究有辱皇室颜面,子钰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贾珩闻言,离得一方漆木几案之后,向着楚王以大礼相拜,说道:“微臣知罪。”
楚王看向那跪将下来的蟒服少年,目光锐利,心头倒不由涌起一抹难以言说的快意。
纵是威震天下的卫郡王,又待如何?还不是一样匍匐在他的面前,向他俯首称臣?
这就是口含天宪的帝王!
楚王压下心头的激荡心绪,说道:“子钰,此事终究有辱天家颜面,如是传扬出去,外间如何看我天家?实在不成体统。”
贾珩此刻,只是连称有罪,没有为此争辩,或者说充分满足楚王的一些“欺压”之欲。
如今的楚王刚刚继位登基,刚刚掌控权力,正是急剧膨胀之时,以后这样的“训斥”不会少了。
当然,他心头还是有些不爽的。
貌恭而不心服。
楚王敲打了两句,凝眸看向那面色恭顺的少年,只觉心头的滔天怨气散了一些,转而语气又如春风和煦,说道:“好了,平身吧。”
在接下来一年当中,尚有倚重之处,倒也无关紧要。
两人就这样,又叙了一会儿话。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内监,进入内书房禀告道:“陛下,娘娘唤您到淑玉宫,一同用午膳。”
楚王闻听此言,那张沉静面容诧异了下,旋即,看向贾珩,说道:“子钰,天色不早了,一同过去用午膳吧。”
贾珩闻言,也不多言,向楚王拱了拱手,应允下来。
只是在转身之时,面容在一瞬间就阴沉下来。
只能说,楚王登基之后,以往的恭谨态度完全不见,或者说,这就是帝王意志。
宫苑,淑玉宫——
甄晴居中而坐在一张铺就着软褥罗床上,丽人身形窈窕曼妙,着一身素色裙裳,云髻简素,簪钗不别,以寄国丧哀思。
但这位丽人虽面上不施粉黛,但难掩玉颜姝丽,而此刻荣华已极,丽人嘴角似是现出一抹矜持的笑意。
至于下方的几个绣墩上,甄雪、甄兰、甄溪几个甄家姐妹落座在一只只绣墩上。
此外,甄雪的儿子水英,也在嬷嬷的看顾下,与甄晴的一对儿龙凤胎闹着。
而先前进宫请安的诰命夫人,则是陆续归家,而今天无疑是甄家人的一场小宴,姊妹团聚,以示亲厚。
甄晴那张白皙无暇的玉容上,似是蒙起丝丝缕缕的欢喜之色,说道:“今个儿,咱们姐妹团聚,倒也是一桩难得之事,也让他们小一辈儿的好好聚聚。”
甄雪这边厢,轻轻点了点头,凝眸看向三个萌娃凑在一起,正在闹着,心底也有几许欣然莫名。
这会儿,一个嬷嬷进入殿中,道:“娘娘,陛下和卫郡王来了。”
甄晴闻听此言,绮丽、明艳的脸蛋儿上笑意嫣然,几同桃花,说道:“妹妹,这人可算是来了。”
说话之间,但见贾珩与楚王从外间一前一后,快步进来。
“臣妾见过陛下。”甄晴起得身来,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上,挂着嫣然笑意。
而甄雪、甄兰、甄溪也从一旁起得身来,朝着甄晴盈盈福了一礼。
“梓潼。”楚王面上笑意繁盛,低声道。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贾珩说话之间,行至近前,向着甄晴行了一礼。
嗯,抬眸之间,见得磨盘丰容盛鬋,端庄美艳,实在无法与先前尽心侍奉于他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甄晴轻柔应了一声,说道:“卫郡王,快快免礼平身。”
混蛋,焉知本宫今日之贵乎?
回头非得让你好好侍奉不可。
“来人看座。”甄晴吩咐着女官,搬过一个绣墩。
贾珩道了一声谢,旋即,在一旁的绣墩上落座下来。
这会儿,甄晴的女儿茵茵,近前向贾珩唤了一声,声音糯软和娇俏,说道:“干爹。”
两只雪白的藕臂摇晃不停,分明是在向着贾珩伸手要抱抱。
楚王笑了笑,道:“这孩子见了子钰倒是比见朕都亲一些。”
甄晴那颗晶莹剔透的芳心惊跳了下,白皙如玉的脸蛋儿彤彤如霞,连忙岔开话题:“陛下平常宠着杰儿,对茵茵倒是不怎么上心。”
楚王也不疑有他,只是将温煦目光投向自家儿子陈杰,说道:“倒也是,朕以后就多宠宠茵茵。”
不过,他以后对女儿也是同等疼爱,这毕竟是自家的长公主。
甄兰这会儿,挑眉之间,似是捕捉到甄晴眉眼间的一丝不自然,心头就有几许古怪之意涌动。
贾珩这会儿,伸手抱着茵茵,轻轻逗弄着自家的宝贝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