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坚守与重启

科学是一种生活方式,它只在人们具有信仰自由的时候才能繁荣起来。

基于外界的命令而被迫去遵从的信仰并不是什么信仰,基于这种假信仰而建立起来的社会必然会由于瘫痪而导致灭亡,因为在这样的社会里,科学没有健康生长的基础。

遗憾的是,作为依附于人类社会存在的科学,它永远不可能做到真正意义的自由。

无论是从天体认知开始诞生的“宇宙中心”之争,延续了几个世界之久的“牛顿与胡克之争”,亦或者上个世纪那句广为流传的“上帝不会掷骰子”……

事实证明,让社会权威取代科学权威去裁决科学论争,往往都是悲剧发生的第一步。

倘若说物理学界、数学界之中的悲剧最多仅仅只是局限在一两个人,或者某一个派系的学者郁郁而终的悲惨命运之中,那么几十年前发生在前苏联的“李森科事件”无疑给后世所有的科研领域树立了一个非常醒目的警示——政治,最好不要去干涉科学。

如今已经七十多岁的安德烈·门丹洛夫,可以说是对于这一切悲剧感触最深的人之一。

不同于自己的老师瓦维洛夫和穆勒,闷蛋诺夫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

或许是当初年纪偏小的缘故,秘密警察并没有太多地关注这名在赫尔曼·约瑟夫·穆勒实验室之中打下手的笨拙实习生,只不过简单地盘问过几句后,便将他放了出来。

在经历过一次“春化斗争”的失败之后沉淀了几年,安德烈·门丹洛夫开始转变自己的工作方式——他离开了莫斯科的核心科学圈子,来到了位于列宁格勒附近的到通过一些最简单基础的种植实验,使用最笨的方法去保留苏联生物学界的成果。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办法,安德烈·门丹洛夫终于还是等到了李森科彻底倒台的那一天,与那些同样侥幸躲过当年那场清洗的学者们摩拳擦掌地准备重振苏联生物界。

只不过,这一天到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随着苏联解体,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一切梦想,在一夜全部全都化作了泡影。

苏联科学界的分子生物学和遗传学……终究还是走上了末路。

如今的安德烈·门丹洛夫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土豆店收银员,平时闲暇时间除了研究一下那些来自外国的大土豆,在自家后院的试验地里浇浇水,就只剩下……

安德烈·门丹洛夫轻叹了一口气,情绪复杂地抚摸着面前的几个手提箱的资料。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他曾经最为痛恨和唾弃的那种人,如同穆勒老师那样携带着几十年的研究成果,偷偷离开这个国家,寻找可以继续完成研究的地方。

老人环视着空荡荡的店铺,有些不舍的摸了摸面前的那张木桌,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名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负责他的个人安全和生活起居的年轻警卫,或者说,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