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准到顺城时,是晚上七点钟。
他在楼下给许岁打电话,仍无人接听,从车内探头往上看,二楼客厅的窗口透出明亮光线,他下车绕到楼体另一侧,她房间关着灯。
陈准又打一遍电话,直到那边自动挂断,他才按熄了屏幕。
他两手叉着胯,抬眸一直盯着她房间看,许岁肯定是误会他了,心里骂她幼稚,和他生气怎么会选择拒绝沟通这种方式。
又在楼下徘徊了几分钟,他管不了那么多,长腿一迈,直接冲进了楼道。
陈准稳了稳呼吸,轻叩几下房门。
不久,里面传来脚步声。
郝婉青问:“谁啊?”
“大娘,是我。”
郝婉青开了锁,明显有些意外:“你这孩子,怎么没打招呼就回来
陈准挠了挠头,随便编个理由:“公司派我到这边办事,顺便回来看看。”
“吃饭没有?”
“吃过了。”
“快进来吧。”
陈准两脚互相踩掉球鞋,从柜子里自己拿拖鞋,探头一看,许岁正和许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两人短暂地对视了几秒,许岁表情自然,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陈准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先叫人:“许伯。”
许康笑着:“外面冷不冷?”
“挺冷的。”
“那叫你许岁姐给你倒杯热水喝。”许康拍拍自己左手边的位置:“过来坐。”
陈准坐过去,许岁起身去厨房倒热水。
没多久,她端着杯子走出来,可能是温度太高,她一手托杯底,一手捏着杯口:“有点烫,你小心。”
陈准抬眸瞧了她一眼,把水接过来,语气尽量自然:“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是吗?”许岁手指捏耳垂降温,装的跟个什么似的:“手机一直放在房间里,我没听见。”
“调静音了?”
“可能是。”许岁问:“找我有事?”
陈准一滞,怀疑她是故意的,还好自己脑袋转的快:“就想问问你,记不记得端午上回住院是什么时候?”
“它怎么了?”
“最近食欲不太好,送去医院住几天,顺便检查一下。”
“严不严重?”
“还不知道。”陈准说。
“好像是去年七月份。”许岁认真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那时她和陈准在电梯里偶遇,好像听他这样说过。
两人交流如常,让人看不出端倪。
许岁又坐回刚才的位置,中间隔着许康,他们始终没有单独接触的机会。
说了会儿话,时针就快指向八点。
许康精力不太够,连打了两个哈欠,准备去睡觉。
郝婉青过来搀他,对陈准说:“明早再回去吧。”
陈准刚想答应,许岁却看着母亲:“妈妈,年底都忙,他在沙发上休息不好,明天肯定没精神,还不如连夜回去睡个好觉。”
陈准脸一沉。
郝婉青想想也是,就没强留他:“在这住还是回去?要回去就别磨蹭了。”
话都这样说,陈准只好起身:“我回去吧。”
“那赶紧。”郝婉青搬着他手臂给转身,又推了下他后背,催道:“到家给你许岁姐发个微信。”
“嗯。”他闷声。
陈准到门口换鞋,三友跑过来摇着尾巴送他,它刚才还躲在窝里懒得动,这会儿不知想起什么,连蹦带跳地往上窜,非要让他抱抱。
陈准把它捞进怀里,冒险问道:“遛过了吗?它估计想出去。”
许岁站在郝婉青身后:“你不说今天挺冷吗,就不出去了。”
陈准简直快要气死,哄她其次,弄死她倒是有点忍不了,脑海里已经蹦出几种方法来折磨她。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别后离开了。
许岁这才有点解气的感觉,可这种情绪没维持多久,她开始坐立难安,也想到是误会,却不知为何,很想不讲道理地发他一顿脾气。她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忍,想象了一下视频中最后定格的画面,很快便不再心软。
八点半钟,全家人准时熄灯睡觉。
许岁没心情看书,躺到床上,准备翻一下手机也早睡。
迷迷糊糊时,听见“咚”的一声脆响。
许岁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
她屏住呼吸,转头朝窗口看过去,不确定是不是那边传来的声音。房里窗帘没有拉,微微月光投射在桌面上。
就在她以为是幻听的时候,眼见一枚小石子撞在玻璃上,又是“咚”一声,那上面留下个小小的脏印子。
许岁快速起身,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猜测。
她撑住桌子踮起脚,探头往下看,果然见陈准在楼下。他倚着车门,双□□叉站立,手里颠着块小石子,抬头瞧向这里,样子还挺悠闲的。
许岁白了他一眼。
不太明亮的路灯下,陈准从兜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提示她看信息。
许岁回到床前解锁屏幕,点进对话框,他叫她把窗打开。
她本想不理,却有新的消息蹦进来,他说:你要不开,我就一直扔石头,要么玻璃碎掉把他们都闹醒,要么就听话。
可真够无赖的,许岁打字:你想干嘛?
陈准不废话:开窗。
许岁放下手机,返回去扭开窗锁,冷空气立即争先恐后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