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边牧是被兜着一块破布扔掉的。
陈准拽住布的一角,把它拖出垃圾房。
华哥和赵艺涵相继赶到。
赵艺涵已经参加过两次救助,对流程大概熟悉,先用手机录下垃圾站周围环境,镜头再转向边牧,去拍它的伤势和状态。
它的情况惨不忍睹,毛发脱落,全身溃烂,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红肿化脓的部分与黑色痂壳交错分布,形成一张不规则地图,并伴有阵阵恶臭味,说实话,这一幕令人作呕,多看一眼都能引起生理不适。
边牧只默默抬头看一眼陈准,眼中满是绝望,即使面对人类的善意,双目的光也没有变明亮。它不声不响地趴回破布上,仿佛已经放弃求生,平静接受死亡。
陈准抚摸几下它鼻子,回头寻找,看见坐在石墩上的许岁。
许岁也望向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
陈准没过去,起身先询问发现人:“这狗是被人遗弃的?
发现人点头:“都四五年了,这狗一直被圈在那边的后院里。”他朝一个方向指了下:“狗脖子上拴着铁链,活动区域有限,下雨下雪都待在外面,所以才一身皮肤病。可能看不中用了,才扔出来的。"
“你认识狗主人?”
对方摇头:“那户是外地的,不经常在。“
“它平时吃什么?”
“主人出远门前放一盆狗粮和一盆水。街坊四邻有剩饭的,也帮着喂喂。”他问:“你们想找狗主人?找到也未必愿意花钱给它治病。“
陈准说:“不找。”
发现人朝桥下看了眼,那边停着三辆车,除了许岁那辆国产的,赵艺涵开奥迪,华哥是蓝色特斯拉。
他抽口烟,开着玩笑说:“看来你们都是有钱人,太无聊才做这些的吧?图什么?会不会就为发到网上作秀?”
“可以关注一下后续治疗情况。”面对质疑,陈准从来不在意:“感谢你及时通知我们。”
发现人摆摆手离开。
陈准想去瞧许岁,刚走几步就被赵艺涵拦住。
她递一瓶水给陈准:“先简单冲一下手吧。”
“录完了?”陈准接过水。
“嗯。”她抬手遮住太阳光线,仰头看他:“你脸脏了。”
陈准侧头,拿肩膀蹭了蹭。
“不是那里,没擦到。”赵艺涵抿嘴笑着,起先用手指挥,见他没找对位置,情急下忽然踮脚,指腹擦在他下巴上。
这一下陈准没反应过来,愣几秒才躲开她的手,撩起短袖袖口随便抹了把:“先收拾一下吧,我去那边歇会儿。”
陈准转身,恰好对上许岁目光。
两人站在树下,阳光穿过树叶缝隙,落下斑斑点点的影子。
画面很美,他们看着还挺登对。
许岁收回视线,捏了捏喉咙,中午那顿饭全部吐出来,渣儿都没剩。
陈准边扭瓶盖边往这边走,拽了下裤子,坐在她旁边。
“好点没有?”
许岁说:“没事儿了。”
“漱漱口?”他把矿泉水朝她递了递。
“刚才漱过。”
石墩不大,两人身体各自朝外坐,背部偶尔轻碰一下。
陈准左手拿着矿泉水,靠近地面,冲洗右手:“刚才那人是救助站的义工,我们其实不太熟。”
前半句没什么,后面的话倒像跟她解释。
许岁没法接。
沉默一会儿,她问:“边牧情况怎么样?”
他换过来,冲洗左手:“不太好。”
“有得救吗?”
“不好说。”陈准平静道。
碰到过太多类似情况,他逐渐理解做医生的心情,已经可以从低落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只有竭尽所能地医治和陪伴,挽救回每一条生命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陈准把矿泉水放地上,里面还剩半瓶。
他两肘撑着膝盖,低头去看脚上的鞋,为了见她,今天特意选了双心头好,现在面目全非。
他嘀咕:“废了。”“什么?”
“鞋。”陈准跺了下脚。
许岁忽然想起来,两人曾经因为一双球鞋打过一架。
陈准初三那年的生日,陈叔送他一双杜兰特,他高兴坏了,舍不得穿,宝贝一样放床头供奉好几天。
有一次许岁进门脱鞋时不小心踩到,陈准从客厅冲过来,捏住她脚腕向后推,猛地甩手松开,一点不懂让着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