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最后半年自由交战区扩大吗?”烟枪突然问。
“记得, 但那会儿我已经躺了。”
烟枪指了指自己那只残目,“它就留在那里。”
陈栎知道烟枪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认真地看着烟枪的眼睛,“如果说出来会让你好受点,我愿意听。”
“没什么好受不好受,我反而怕自己忘了, ”烟枪叼着烟弯了弯嘴角,“所以我不想换一颗义眼。”
两人并肩站在这个包藏着无数灾难的“岛屿”上,遥望着长桥对面的城市,一片森然, 无处有温暖, 无处是人间。
“抱歉伤寒, 先切了。”陈栎说。
“收到。”伤寒平淡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提示通讯中断的“滴”声。
“自由交战区……”烟枪重复了这五个字,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坠在他的舌尖, 他吐不出,又咽不下去,无比难受。
“我听着。”陈栎平静地说,他的手还放在烟枪肩头。
“当时的战策排布,自由交战区扩大不可告知的机密,这是正常的流程,”烟枪顿了顿,他勉强压抑下自己的情绪,又抽了一口烟,“但不正常的是,当时原住民反抗激烈,上面下达的命令是……不迁移即清洗。”
陈栎也不禁吸了口冷气。
这样残忍的决断极少出现在现代战争史里,因为太过惨无人道,足以让国际法庭审判这个国家整个武装系统——当然,有很多种方法人为抹去这段事实,逃避制裁。
陈栎沉默地听着,始终没有插话。
“我当时不知怎么就合流到了这支队伍里,路上一直没睡醒,肚子穿了个洞,血流太多了。”烟枪把烧干净的烟蒂塞进嘴里咬着。
“睡醒之后,我看到一个老奶奶,她只有这么高,特别瘦…特别佝偻,她给我拿了两颗果子,”烟枪苦笑了一下,吐了口烟,“她眼里都是泪水,我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个老奶奶应该只有他一半身高,瘦得让人无法想象,她脚下有一些包装袋,里面似乎有食品的残渣,还有一些果子,大多腐烂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