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雁息银装素裹,走在公大清扫了积雪的校园里,看着满枝雾凇,疏然雪落的美景,恍然间便似回到了少年时。
姜惩起了个大早把意犹未尽的宋玉祗拉出了被窝,两人赶在第一节早课的后半段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百人大教室,偷偷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本以为前面坐的笔直的学生能挡住鬼鬼祟祟的自己,没想到还是和讲台上的人看了个对眼。
温思南正用一个风趣的玩笑解释学生易错的难点,瞥见两人的身影,话锋一转:“……所以说,毒品案件具有四个非常明显的特点,第一,作案时间、空间跨度大,第二,计划周密,作案手段隐蔽,第三,通常没有固定的犯罪现场,以及第四,通常缺乏直接被害人和证人。在雁息最近侦破的一起横跨十年的‘6.23’特大涉毒案中,你们的学长,多位公安大学的往届优秀毕业生表现优异,以他们过硬的专业能力与过人的胆识彻底切断这条持续十年甚至可能更久的犯罪链,为其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今天他们其中两位也到了我们的课堂,相信你们都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姜惩,宋玉祗。”
温思南话音落下,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姜惩的老脸“唰”的就红了,紧着往宋玉祗身边凑了凑,恨不得像只鸵鸟似的把脸埋在他怀里,心里后悔早知道要出名,就不该来凑热闹,而宋玉祗的反应却很从容,淡然地对那些投来崇拜目光的学弟学妹们招了招手。
“如果你们把他们当成了偶像的话,我不介意你们课后去找他们要签名,顺便也可以给我带一份,但现在是上课时间,让我们祝他们新婚快乐,然后言归正传,关于涉毒案件的侦破要重点关注几个易错的难点……”
人群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叹声,好在温思南控场能力极强,没让这个尴尬的话题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便继续了自己的课程,那些老早就还给老师的知识点在姜惩脑子里绕了一圈,反倒成了良好的催眠曲,等到宋玉祗推醒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裹着那人的大衣已经睡了快二十分钟,再不睁眼,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
姜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温老师,你下课了?”
“是啊,不过接下来还要临时代一堂,我听说教大一新生擒拿格斗的朱老师今天请了假,要不你也临时过去帮他代堂课,那群新生可都盼着能见见你们呢,你们现在可成了校里的传奇人物。”
姜惩真是哭笑不得,“我来代哪门子课啊,我就是一辞职没辞成,只能挂名长期休养的副支队长,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教学生啊,我也没经验啊。”
“这你不用担心。”温思南推了推金边眼镜,笑眯眯道:“我刚跟校长打了招呼,他可是热烈欢迎,要不是他人现在在外地,肯定恨不得亲自过来见你一面。只是体能训练课,教不好也教不坏,给我个面子,快去吧,南苑大操场,玉祗,别把他放跑了。”
宋玉祗跟温思南道了别,便把姜惩拉了起来,给他扣紧了扣子,拉出了教室,朝操场走去。
姜惩念叨着:“这老狐狸肯定没安好心,以为我不在市局了就能来帮他教课,做梦!”
“现在教职人员难招,学生毕业了不是到一线去工作,就是继续读研读博,追求学术上更高层次的突破,那些退下来的警察也很少愿意来公大警校上课,很多课程都是从一线请的法医和技侦来授课,他们当然不肯放过你这么个有经验,不用参与一线工作,还没有琐事缠身的香饽饽。”宋玉祗揽着他的肩膀,掐了掐他的下巴,“如果不考虑别的,这确实是个很诱人的工作。”
“可惜呀,我这个香饽饽可没打算跟这群孩子一直打交道,有一只小我六岁的狼崽子就够了,我的精力没那么多,给一个人就够了。”
话虽这么说,但在给新生训练的时候,他的干劲儿可是一点都不虚,连扩音器都不用拿,声音就能穿透半个操场,直达学生们的耳膜。
“跑快点,把腿抬起来,摆臂,调整呼吸,平时的训练都忘了吗!才跑了两公里就腿软,你们这样的体能到了战场上只能靠战友扶持,所有人都给我记住,你们的生命不仅担负着自己的人生,还有家与国的责任和战友的血汗!像个男人一样挺直腰杆,你们是这个国家的支柱,是隔绝在人民群众和危险之间的铜墙铁壁,谁也不准给我低头!迈大步,跑起来!先保护好自己,才有能力去保护别人!”
这番训斥非但没有引起新生的不满,反而激起了他们训练的动力,看着这群不服输亦不认输的年轻面孔,姜惩勾着宋玉祗的肩膀,满意道:“这就是公安系统的新鲜血液,看到他们,我也能放心退休了。”
“你怕是不行。”宋玉祗给他递了杯热腾腾的拿铁。
姜惩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差点被烫破了嘴唇,朝宋玉祗张着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怎么就不行了。”
宋玉祗给他烫红了的舌头吹着气,忍不住笑道:“看你急的,小孩儿似的……你呀,就是操心的命,假也休不安生,三天两头就得回去看看,我还不知道你。”
“那也是四个月之后的事了。”
“怎么?”
“我现在怀着宋二公子的崽儿呢,六个月了,什么时候生了再说吧。”
宋玉祗被他逗得笑了好一阵,突然揽住他的脖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一众站着军姿眼巴巴看着他们的新生,暖乎乎的手指往姜惩领口里钻了钻,轻蹭着他的喉结,压低声音说道:“嘘……哥,你知道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