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辛又道:“凡得此镜者,俱能规万古时光于矩内,李斯先生持圣器来秦,究竟有何目的?”
子辛翻过手掌,护心镜般大小的上古神器,在他手上悬空转动,不断散发着瑰丽的光芒,那五色神光来回交织。在东皇钟与轩辕剑的注视下,发出连声嗡嗡共鸣。
李斯想了想,也不再绕弯,遂负手道:“实不相瞒,接此镜者,须达成法圣商鞅所吩咐之事,方可得镜。”
浩然蹙眉道:“何事?”
子辛却扬眉道:“若不达成此事,又将如何?”
李斯正色肃然道:“法圣魂魄将化为厉鬼,夜夜来缠。”
浩然还以为会有何石破天惊的话,二人听到此言,俱是同时大笑。
李斯霎时变了脸色,怒道:“何以嘲讽于斯?!”旋一拂袖,把昆仑镜收回,道:“既是有意相辱,无须再言,李斯这就告辞。”
王翦忙道:“李兄且慢……”
浩然示意王翦勿追,见李斯离去后,方道:“王将军,那镜是他交给你的?”
王翦点了点头,道:“李斯先生到大秦前来日久,过诸大臣门前而不得其用,那日我发兵前去救援王孙……大王,李斯在东门外截停我,交予此镜,言明是商鞅遗物,可作大用。”
浩然略一沉吟,道:“麻烦王将军向储君通报,我和子辛要出一趟远门,尽快回来。”
李斯怀中揣着法家圣器,离了咸阳宫,此刻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已全然丧失。自从在师兄韩非处得了此物,开启古盒,取出昆仑镜后,商鞅的一纸轻飘飘遗书,便无异于一把利刃,架在他的脖颈上。
他连夜离开咸阳,登上马车,朝东南方出发了。
繁星漫天的夜幕下,浩然足踏轩辕剑,御剑乘风而来,跃在马车顶棚上。引起一阵轻微的震动。
正在车内闭目养神的李斯警觉地睁开眼。
浩然轻手轻脚地躺下,将轩辕剑抱在胸前,侧了个身,凝视夜幕中土丘此起彼伏,被抛在身后,道:“昆仑镜怎会在商鞅手里?”
车内响起咯噔一声。
轩辕剑笑道:“比起此事,你是否更该关心李先生要去何处,办何事。”
浩然笑道:“跟着不就知道了。”
轩辕剑笑道:“昆仑镜我不知,然而商鞅变法,却是一件孩儿都知道的事。”
浩然笑道:“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请大王赐教。”
轩辕剑道:“奸臣,你可知法圣商鞅为促行新法,得秦孝公授意,于泾水岸畔,尽屠全国三千余户,全河飘红,河岸三年寸草不生,水中腐味,十年不褪?”
浩然答道:“不知。”
轩辕剑又道:“你可知法圣大人设‘连坐’之刑,五户为‘伍’,一家有失,四家纠举,若不纠举,一人获罪,则五家连坐?”
浩然吸了口气,道:“确实不知,只要是邻居,也得抄斩?”
轩辕剑悠然道:“‘四邻’一词便由此而来,古之所谓诛九族,毕竟是亲族;邻里连坐,却是为全无关系之人掉了脑袋,比诛九族,抄满门要暴虐得多了。”
李斯在马车内沉声道:“为君主之至治,有何不可?”
轩辕剑反嘲道:“为君主至治,自无不可,法圣又如何赴死?终其一生,俱为至治兢兢业业,终免不得死于至治之中。”
李斯哑口无言,轩辕剑懒懒解释道:“李斯先生被法圣冤魂夜夜来缠,料想早铭记于心:秦孝公身死,众秦国望族联名上书,废商鞅相位,斩其全族。”
“法圣自知肩负人命近万,连夜仓皇逃出,过秦边境时投宿客栈,那客栈老板见其身无文书,恐被‘连坐’,遂先行安顿,而后举之。”
“惠文王将其缚回国都泾阳,闹市车裂,五马分尸,成就其一代圣名……”
轩辕剑话中颇有讥讽之意,浩然会心一笑道:“成也连坐,败也连坐,此事从何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