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明白了,蒙武是蒙恬,蒙毅两员绝世名将的老爸,却被吕不韦收归麾下,看来奸商的手伸得颇长。
满朝文武暗自咋舌,嬴政却不在意浩然的无礼——或者说不敢在意,只拣信陵君合纵一事简略说了,又朝浩然投来求助目光。
嬴政道:“轩辕太傅抱病,司墨有何良策?”
浩然想了想,答道:“储君如何看?”
嬴政道:“国内不稳,颇有凶险,我无计,今日召众卿前来便要议定说法。”如此又把皮球踢给了满殿文武。
百官无人敢应。
白起懒洋洋道:“拨二十万人给我,领大军前去,杀了就是。”
浩然扑一声笑了起来,道:“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你家孙圣说的话也没记住?”
白起反嘲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三寸不烂之舌若开不出莲花,待魏无忌举国来攻时,且看他是全国还是破国罢了。”
浩然登时哑口无言,未料白起的口舌能耐实不下子辛,要辩赢他非得把子辛拖出来才能分个胜负。
这威严无比的朝廷竟是成了这狂妄无比的二人调侃之地,嬴政心有怒气却不好发作,只蹙眉道:“方才钟司墨来前,众卿家便在商讨是兵出函谷关,陈于上党,先作应对为上;还是遣使游说为上。”
说了这半天,架子也摆足了,浩然心知在后世史实记载上,此战必须要打,于是也不介意背个出使不力的黑锅,权当让这小皇帝舒心几日,便道:“子辛来日便可痊愈,三天后我去出使就是。”
浩然自动请缨,当即正中吕不韦下怀,奸商接口道:“如此甚好,钟司墨身为仙家中人,想必不惧那信陵君……”
“慢。”嬴政却抢道:“司墨与太傅绝不能去。”
浩然蹙眉道:“为何?”
嬴政道:“你可知魏无忌喜何人,憎何人?魏国局势如何?政谋如何?周天子威信如何?六国密议合纵之人又有何人?贸贸然前去,无非丢了性命,于事无助……”
浩然嘲道:“你不信我?让王翦将军同时陈兵上党,作好准备就是。”
嬴政压低了声音,十分愤怒:“我是恐怕你二人丢了性命!”
浩然这才明白过来,心中颇有点感动,嬴政却十分不自在,避开浩然目光,望向吕不韦,道:“此次六国合纵定为密议,有魏无忌主事,遣使前去离间本是妄想,打听消息倒是可行,只望探得兵力,传递回国,谋定而后动……使节却是必死之局,相国麾下可有死士堪负重任?”
浩然忽觉经历了异人身死后,嬴政长大了不少,懂得压抑自己的恐慌与无助,能镇定处理问题了,会心一笑道:“不妨,让我前去就是,我有一计,定能全身而退。”
殿内众臣俱以惊疑的目光看着浩然,显然都是头一次见到这无品司墨的彪悍言语,嬴政正要再斥,浩然却以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调侃道:“刚那番话说得有模有样,四平八稳,李斯写好了让你背出来的?”
嬴政霎时脸色变得如茄子一般,把手头竹简狠狠一摔,怒道:“既是如此,白先生领兵护卫,钟浩然出使!无须再议!”
浩然只笑得打跌,恭送嬴政退朝,满朝文武愕然,只以为嬴政动怒,于是出使一事拍板定案,正合了吕不韦,朱姬以及浩然自己心意。
三天后浩然胡乱翻了些六国记载,与白起,痊愈后的子辛一道离了咸阳,前往魏国。出使前浩然尚无说得过去的官衔,总不能以司墨自报家门,吕不韦十分爽快,大官帽一扣,遂也给了浩然一个太子太傅头衔。
嬴政多了个便宜师父,在城墙上目送浩然离去,恨得咬牙切齿,回宫后寻出气包姬丹前来,对其发了一通火,把这可怜质子骂得狗血淋头,暂且不提。
且再说深秋出发,使节队走走停停,带着报丧修好的文书,浩然明显就是在怠工偷懒,沿路游山玩水,直至初冬时,车队方抵达大梁。
车上有吕不韦采购来打点魏国官员的黄金,特产等物,黄金留着,参茸鹿舌等物却被浩然假公济私地吃了个清光。
这年冷得早,十一月间,一场大雪,黄河竟是封冻数十里,堤岸受冰撑裂,水路不通,秦国使节队又颇花了点功夫才辗转抵达大梁。
东起大梁,西抵邯郸已是农闲时分,中原大地俱歇了一年农作,满城白雪皑皑,民居前挂着腊肉,齐待过年之景。
秦国于魏设有使馆,然而在此风声鹤唳之时,使馆前自然冷冷清清,众人头天抵达,在使馆中歇下,浩然翻开秦使交到自己手上的一份名单,上面正记载着六国密使之名,忽然发现两个极其熟悉的名字。
韩:水镜
楚:黄歇
“春申君……信陵君联手,还搭上一个墨家?”浩然低声道,未曾想到事情竟如此棘手。他收了竹简,前去寻子辛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