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干在营帐中闲聊的,非是旁个,正是许贯忠一行。
却说数日之前,鲸鱼撞毁尾舵,老曹一怒刺瞎鲸目,那鲸吃痛,倒从乌灵圣母的术法中挣脱,一路拍浪而去。
众兄弟惊骇之余,顿足拍胸哭嚎,许贯忠铁青着脸,左手伏羲先天八卦,右手文王后天八卦,指头飞动,掐算不休。
众兄弟见了,哭声渐止,不眨眼地望着他,只见许贯忠脸色一白,身形晃了几晃,神情却露出一丝喜色:“天地否,地天泰,此否极泰来之象,哥哥性命,当是无忧!”
樊瑞闻言,抬头看天——恨非夜晚,难观天象,只得问许贯忠道:“天地否者,大往小来、闭塞难通。莫非哥哥要被那鲸鱼带去什么海外小国?”
贯忠点头:“不错,此国应是幽困海外,小人横行之地。不过地天泰者,由小而大,由微而盛。呵呵,哥哥此去,大人来而小人去,却是能清寰宇之象!”
栾廷玉闻言,抹把泪花,忙扯住贯忠手臂道:“既然如此,我等当速速去寻哥哥,助他成事方好。”
许贯忠被他一扯,手指微动,低头看了看,奇道:“咦!这一动倒有讲究,泰卦六五,帝乙归妹,以祉元吉。莫非哥哥此行,还能再得一个佳人?”
栾廷玉看了看他手,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笑道:“是我扯得你动,安知这个佳人,不是应在栾某身上?”
史文恭焦躁道:“女人打什么紧,许兄弟这卦也不知准头几分,我当不可多做耽搁,还请孟康兄弟速速修了船追那鲸鱼才是正事也,李俊、张顺二位兄弟也可趁机找一找鼓上蚤,兄弟一场,好歹把他遗体带回。”
樊瑞道:“史兄说的不错,不过兄长亦不必太过忧心,想我哥哥乃是要做泼天大事业的人,纵使劫难丛丛,也当履险如夷!”
当下孟康拆了几块船板,半个时辰功夫,将就修补了尾舵,李俊、张顺钻出水面,连连摇头,倒是不曾找到时迁。
周通道:“时迁这厮手脚最活,说不定也攀上了鲸鱼,跟哥哥一同去了。”众人此时宁信其有,都说有理,当下驾船追鲸鱼而去。
然而大海茫茫,那鲸鱼又去了半日,他们大致虽方向不曾错,但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老曹在扶桑越前国上了岸,他们却是一口气跑到了丹后国。
若在舆图上看,这两国之间又有个若狭国,三国海岸便似一个小碗。若狭国乃是碗底,丹后、越前便是左右两壁,中间盛着满满海水。
及至近海时,忽起大风,浪高七八丈,便是以李俊等人操船本事,也难挡这般天地伟力,仅剩的桅杆也遭打折,好容易顺着一股大浪冲上了岸,那船也被岸边礁石撞散了架。
所幸船上众人和马匹都未折损,当下在岸边休息了半日,稍稍恢复了些体力,便往陆地深处寻去。
众人一连寻了几日,虽然发现了几处村落,那些村民却都不通汉话,见了众人,吓得发疯乱逃。
樊瑞便提议:凭我等几人,找哥哥岂不是如大海捞针?不如寻条船儿归登州,让水师拉个数千人马再来,人多力大,方好寻找哥哥。
正商议间,恰好撞着一股兵马,为首便是平正盛父子。那些武士、足轻,见了这一伙人高马大,吓得腿脚都软,纷纷喊着:“鬼怪来也。”便要溃散。
这倒不怪他们胆小,只因一百余年前,宇多天皇因嫌弃财务耗费太大,又自觉已尽取中国文化之精髓,因而废止遣唐使,百余年下来,当今扶桑国中,除了极少数海商,便是平正盛这等重臣,也从未同“唐人”接触。